傅妙言的声音非常冷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确实是个很容易激起别人保护欲的人。”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佟蓉的指尖无意识地揉搓着t恤的下摆。她的外套在司眠身上，单一件长袖t恤让她在秋天渐冷的傍晚里被吹了个透心凉。
佟蓉扭头看了看车里睡得正香的司眠，司眠的头这会儿又坠坠了下来，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歪在那里，车里暖黄的灯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睫毛浓密纤长，在下眼睑上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佟蓉笑了，“她跟我以前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傅妙言在办公椅里半坐半躺着，也笑了：“你这什么霸道总裁发言啊。女人，你清纯不做作，和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别闹，跟你说正经的呢。”佟蓉说，眼睛盯着树梢上要掉不掉的一片枯黄树叶，“哎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啊？”
傅妙言没跟上她的思路，“啊？”
佟蓉说：“我刚认识司眠的时候老追着她要稿，就跟那些催稿的没什么两样，她对我也一直是爱答不理的，其实现在也这样。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成保姆了，又是做饭又是打扫卫生的，结果她还是不写稿，我给她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她就是不写，气死我了。”
“我靠，你这编辑当的，够够的了。”傅妙言说，“我看你这不是挺清楚的吗？”
佟蓉想到过去那些催稿的日日夜夜就感到一阵心累，先前那点儿绮思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这不跟你说了才想起来吗？妈的，竟然会觉得自己会喜欢司眠，我真是吃错药了。”
别看司眠现在看着乖，以前刚接触的时间简直让佟蓉愁的发际线退后五厘米。司眠不爱跟别人接触已经好些年了，佟蓉跟她联系压根儿就联系不上，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网络也不上，活像个与世隔绝的仙人，就差喝露水过活了。
佟蓉跟傅妙言吐槽的不亦乐乎，正说着话，车里的司眠动了动，像是要醒了，佟蓉便要挂电话：“行了行了不说了，她醒了，我把她送上去。”
傅妙言：“还负责送到家啊？”
佟蓉打开车门坐进去，“送佛送到西呗。”
傅妙言那边也听到了佟蓉开车门的声音，抓紧时间在她挂电话之前调侃她：“做饭做家务都行，别把自己送到人家床上去了。”
“滚蛋。”佟蓉笑道，“不说了挂了。”说完也不等傅妙言回应，反手就挂了电话。
傅妙言被挂了电话也不生气，对着通话结束的画面骂了句国骂，把手机搁到桌上，一抬头，一张笑脸正映在黑屏的电脑上。
傅妙言一怔，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脸，竟然是在笑吗？又是为什么而笑呢？
是笑佟蓉被美色冲昏了头脑？还是笑两人之间的对话？还是在笑佟蓉没有喜欢司眠放下了心？
傅妙言心里门儿清，可她不敢往那儿想。
太荒谬了吧，刚结束了一段恋情，甚至还没能从被劈腿的难过中走出来，就这么快的对新的人产生了好感吗？
傅妙言勾起的唇角一下子落了下去，染了点点苦涩。
她还没有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更别提对方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还是她的病人，不论从职业道德还是伦理道德上都行不通。
当年考资格证的时候背的滚瓜烂熟的职业道德准则还历历在目，傅妙言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道：不得与当前来访者发生任何形式的性和亲密关系，三年内不得与曾来访者发生任何形式的性和亲密关系。
以前的时候不是没有来访者追求她，不过她一直工作和生活都分得很开，甚至都不会和来访者做朋友，公事公办的态度很明确。
傅妙言捂着微微刺痛的心口，将那点儿苦涩都咽了进去。
在家里沙发上的司眠正在回想着今天经历的一切，竟然又魔幻又真实。
自己去看了心理咨询师，还对对方产生了幻想，甚至在那幻想中得到了真正的快感。
司眠拍了拍自己再次泛红的脸，痴痴地笑了起来。
还好屋里这时候没别人，不然哪怕是佟蓉看到她这副模样都得吓一跳，笑得跟朵灿烂的花儿似的，恨不得立马就把自己的粉撒出去，不，应该说是恨不得立马就得有别的花给她授粉一样。
司眠动了动腿，好像又有点湿了。
她到家的第一时间就钻进了浴室，衣服乱糟糟地扔了一地。司眠揪着自己的牛仔裤仔细看，她的度数不太深，三四百度。只见外面看着还没什么异样，里面一看全都湿了，一大片的深色格格不入，还散发出一股味道。
司眠很嫌弃地将裤子扔进了垃圾篓，打开花洒，温凉的水从头顶洒下来，这才让她冷静了一些。
顺着水流下来的痕迹冲洗身上，洗到下半身的时候司眠顿了顿，手掌迟疑地从大腿根部抚过，不出所料地摸到一片黏湿冰凉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