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诚宇拿出来的是一个正方体的盒子。
边缘处有些轻微的磨损,隐约还有些擦拭过的痕迹,应该已经被他放在某处有段时间了。
而且并不大,长高宽约莫也就二十厘米。
就算里面放的是钱,充其量也就只有七八万块。
而且陈阳并不觉着里面放得是钱。
因为以方诚宇的性格,真要送钱就是直接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或者是直接毫无包装的拿出来。
所以这盒子里,八成就只是个稍微值点钱,或者有点特殊意义的礼物罢了。
对此,陈阳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虽说之前就只是出谋划策一番,也帮着掩盖了一下他沾了违禁品的痕迹。
可毕竟冒了不小的风险,而且还算得上是救了方诚宇的命。
再加上此前方诚宇说平安无事后会奉上重礼的话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便让陈阳抱有了不小的期待。
然而此刻,却在失望之余,也倍感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
当然,这些想法陈阳自然是不好表露出来的。
便在瞄了一眼盒子后,笑着道:“方老哥,咱也算是朋友了,互相帮忙实属理所应当,况且也都是为张书记做事,礼物这些就不用了。请我吃个饭喝杯酒足矣。”
方诚宇闻言,不悦的道:“这怎么能行呢!带你来这种小饭店吃饭,就已经让老哥我颇为蒙羞了。
要是再不送你礼物,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出去混?况且,互相帮忙以及同为张书记做事,只是你帮我的前提,与我承了你的恩情并不是一码事。”
“方老哥……”
“陈阳老弟,这份礼你必须收,不仅是这些,后续的两份重礼,你也得收,而且你无需有任何的担心,我在来这之前,已经跟张书记递上了辞呈。
他答应了会让我平安落地,并对我之前的一切既往不咎,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经是个干净人了,送你的礼物,也不会存在任何不安全的隐患。”
听到这话,陈阳皱眉道:“递上了辞呈?你准备离开了?”
“没错,其实就算想留下也不是不行,但没啥意义了,以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想继续往上升根本不可能,而要是滚到一个清水衙门里去,我也不甘心,与其在这吊着,倒不如离开了做点其他想做的事去。”
说着,方诚宇拿出香烟给双方点燃,吞吐一口后,苦笑道:“现在离开,对我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陈阳眯起眼睛:“张书记同意了?”
方诚宇笑道:“明面上对我做出了挽留,说还有机会,但我能听得出来,根本就没机会了,咱说句难听点的,我现在对张书记已经没了任何价值。”
陈阳来这之前,就知道了张宏图已经将方诚宇当做弃子的事儿。
眼下他直接讲出来,倒也算是颇有自知之明。
不过,他这般清醒淡然的姿态,却也让陈阳有些诧异。
因为方诚宇距离退休的年纪还很远。
而且他原有的位置,潜力也极大。
以正常的晋升逻辑来谈,日后只要把握住机会,并做出点好的政绩来,在退休前混到钱一鸣如今的位置并不是太难。
要是寻常人在这个关节上被迫离开,肯定都会有不少的怨言。
就算不骂张宏图的娘,也肯定会抱怨几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之类的话。
可方诚宇却没有。
反而是露出了一副早就做好这些准备的样子。
这般姿态,让陈阳错愕之余,也想拐着弯的询问一下。
“方老哥,你这么想会不会有点太悲观了?兴许张书记并没那个意思,只是暂时想让你先避避风头呢?”
方诚宇神色古怪地笑了笑:“老弟,你觉着你说的这种可能性,还存在吗?”
“怎么就不存在了,张书记他……”
没等陈阳把话说完,方诚宇就打断道:“老弟,这屋子里就只有咱俩人,那些漂亮的场面话就不用说了,而且你心里肯定也很明白,如今的我,确实已经没啥利用价值了。
这不是悲观,而是事实,并且我也没有一丁点想怪张书记的意思,出来混,尤其是混咱们这行的,不论何时何地,都得先学会摆正自己的姿态,搞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份量够足,价值够大的时候,就算你不去做恭维巴结之类的举动,你的顶头上司也会对你百般信赖和重用,但等你没了份量没了价值后,即便是把你积攒的家产都送上去,人家也不会高看一眼。”
言语间,方诚宇语气平缓,神情淡然。
丝毫不像是在诉苦,或者变着法的为自己鸣不平。
而是给人一种,想借此机会将自己多年来从政的一些经验和心得,都尽数传授给陈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