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厚的香气在空中渐渐织成一张馥郁的网,瞬间连呼吸间都染上了蜜渍的酒香。
桌上的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柯阳赶紧放下手中的野菜团子,虔诚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许夏递来的酒杯。
“哇,夏夏姐,你这小酒也太带劲了,怎么这么香呢……”
江源也抹了把嘴,赶紧将一杯蜂蜜酒端过来,越是凑近,便越能感觉到一股肆无忌惮的霸道醇香钻进鼻腔里,脑子立刻开始嗡嗡。
给桌上每人倒完之后,她这才给孟北野也倒上一小杯,揶揄道;“这是山上新收的黑枸杞蜜做的酒,度数其实也就十来度,你少喝几口应该没问题。”
她至今还记得上次多喝了几杯之后,让铁锤像赶牛一样赶回家的醉鬼,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孟北野自然也想到了同一个画面,刚要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默默接过来,微醺的酒意渐渐浮起,只是闻着就有些醉人了。
“来,今天是许家沟通车的大好日子,过两天威猛物流也要开始动工,咱们先小酌一杯,庆祝庆祝。”
许夏举起杯子,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
丝滑的蜜液滑入喉间,第一口是甜,不是糖浆直白的甜,而是被阳光吻过的花瓣幽香。
这股香甜中,还带着一股灼热的暖意,不辣口,但却从喉管一直延伸到腹中,酒香蒸腾,蜜意缠绕。
“呼——”许夏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这蜂蜜酒的味道格外上头。
明明度数并不怎么高,但才下肚没一会儿,额头上就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每个毛孔都张开,浑身热乎乎的。
喜欢喝酒的,不喜欢喝酒的,都难以抗拒这令人迷醉的甜蜜滋味儿。
就连平日里最喜烈酒的许建国都大呼过瘾,埋头又喝了好几杯。
同样浓稠的蜜色之下,黑枸杞蜂蜜酒尾调带着一丝清奇的药香,韵味十足,越品越上头,而野桂花蜂蜜酒却是水灵灵的润,带着不染尘埃的清冽和干净,直击心灵。
不过对于初尝蜂蜜酒的酒鬼们来说,哪一样都好喝得不行,没一会儿两壶酒已经被喝得干干净净。
“在哪儿,我去帮你倒。”
即便这蜂蜜酒再好喝,孟北野也克制住浅尝辄止,此时看许夏她们喝得高兴,便将桌上空空的酒壶拿过来,侧身过去问道。
“在一楼最西头那个房间,进去就看到了。”桌上声音嘈杂,许夏只好凑到他耳边说。
一阵暖呼呼的气流像狗尾草一样拂过耳际,那气声又热又痒,好似耳鬓厮磨,还带着股纠缠的蜜香和酒意,不知为什么,孟北野心跳骤然加速,耳朵腾得一下就红了。
许夏究竟说了什么他其实一点也没听到,只是晕晕乎乎地站起来,明明没喝几杯,却像吃醉了一般,自己在一楼绕了好几圈,好歹找到了角落里的那两桶蜂蜜酒。
他蹲在原地摸了摸滚烫的耳垂,看着那丝丝缕缕的蜜液琼浆缓缓流入壶口,才终于从那醉人的酒意中回过神来,目光深了几许。
很快,两个酒壶被重新灌满,他起身拎着出去。
桌上依旧热热闹闹,江源别看人高马大的,酒量也是烂得一批,此时正双眼红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跟许夏讲述自己艰难的创业史。
讲了半天,许夏耳朵都快生茧了,他又忽然看到从门口走来的孟北野,声音立刻激动起来。
“还有咱孟哥,以前是我太肤浅,对咱孟哥有偏见,没想到人太敞亮了,这回真是多亏了他,要不咱许家沟村北头那块风水宝地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斜插进来的孟北野不着痕迹地推到柯阳那边,提壶给他又倒了一杯。
“喝你的酒吧,那么多话。”
这蜂蜜酒虽然度数不算太高,但酒劲儿却很绵长,而且甜丝丝的,一不留神就喝多了,连酒量不错的许夏也喝得飘忽忽的。
她拿过酒壶孟北野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随口问,“你怎么想的,干嘛要投资物流园?”
孟北野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回答。
“物流园前期投入很高的,估计好几年都看不到回头钱,这些你了解过吗?”
许夏的眼角被酒香熏得有些发红,直愣愣地盯着他,一本正经地训道。
被这双澄澈明亮又带着点涣散醉意的眼睛盯着,孟北野刚恢复正常的耳朵又开始发热,目光闪躲,嘴里也编不出什么像样的谎话了。
“了解过,不介意。”
许夏叹了口气,继续碎碎念,“这可不是小钱,听柯阳说你当天就立刻答应了,那是一千万,不是十万也不是一百万,都不考虑几天的吗?你啥时候这么冲动了……”
“没冲动,是深思熟虑过的。”孟北野眼皮低垂,又默默给她添了一杯酒。
“嗯?那我听听你是怎么个深思熟虑法。”许夏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歪着头看向旁边。
孟北野深吸一口气,思索了一会儿,才一本正经地分析道,“确实不是一时冲动,当然,现在说这些可能有些杞人忧天,但我觉得瑰夏越做越好,往后的的生产运输也都绕不开物流这一环。”
“虽说江源和柯阳都是朋友,人品也信得过,但凡事都有万一,况且其他合伙人的人品我们更无法预料。”
他顿了顿,眉头微皱,又继续说,“如果这家物流园将来继续做大做强,必然能掌握整个东青镇乃至周边村镇的物流话语权,难保不会在价格、排期甚至合作条件上拿捏你们……”
“再来,同为乡镇的龙头企业,在资源争取上肯定也分个先后,真有什么利益冲突了,至少能有个发声的位置。”
孟北野抬起眼睛,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匆忙灌下去,颇有些欲盖弥彰,声音很轻。
“总之,自己人在里面有些话语权,总是稳妥点的。”
终于等到他说完,许夏撑着下巴,盯着他,幽幽叹了口气,嘴角忍不住上扬。
后面几句她根本没认真听,只觉得这一张小嘴叭叭叭的,怎么这么甜呢。
“嗯,我听懂了。”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歪头看向孟北野的眼睛,微醺的目光中带了点笑意。
“听懂了,你想当自己人是吧?”
“咳——”孟北野还没到喉咙的酒差点喷到许夏的脸上,一下子从脖子根红到太阳穴,好像刚刚出锅的盐水虾。
他嘴唇动了动,有些不知所措,又好像也有点醉了,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有……有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