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祝业安他们的宅子外也有不少人在静坐抗议。之前在公堂外喊得最大声的那几个人,还在其中浑水摸鱼,乘机对宅子里的人下了黑手。
第一日,没有注意的小大夫白英因此出事,若不是方子兴出去得及时,还不知会伤成什么样子。
自那日过后,宅子大门紧闭,再没有人外出。
南康郡守曾治听到消息之后,桀桀地冷笑许久,他倒要看看那几位大人怎么破这个局。稍有不慎,引发民变,到时候他们几个的命都不够赔的。
“让那几个人务必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收不了场最好。”曾治神情莫测地吩咐道。
那头宅子里的几位绣衣直指大人确实在忧心这个问题。
“怎么办?”沈铎铁面无私,对于罪犯绝不容情,但他不是无端对百姓出手的人,这样的场景他还是第一回见。
顾南风叹气,“眼下这个情景,哪怕周贤良自首,我们都动不了他。若是因为一个周贤良引发官民冲突,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当然,曾治根本不会给我们官兵。”
他们的宅子被百姓围了三天了,也不见有人登门来问问,恐怕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就连今日吃的蔬菜,都是方子兴从陆少禹那儿偷偷扛进来的。
代天子巡视的官员,被百姓逼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独一份了。将来传出去,绣衣直指还有什么威严。
“前几日你们连日审案,辛苦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休息几日。”祝业安把玩着手中的奇楠香串珠,漫不经心道,“他们围得越久,曾治的事情就越大,我总不会让人白白占了便宜去的。”
几日之后,宅子周边围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甚至自发换岗,有人离开,很快就会有人补上。
这一晚,方子兴背着一个麻袋从外面回来。
祝业安翻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之前被水匪绑走时,祝业安用珠子交好了几个看门的,无意中听他们说起过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本想找陆少禹打听一下,没想到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这些日子,沈铎他们查徐宁案子的时候,方子兴也没有闲着,今日终于有了收获。
他让方子兴将蠕动的麻袋拖到了沈铎面前。
“沈公,你查查这个案子。”
沈铎先是翻阅了桌上的信件文书,眉头皱得越厉害,“这些可属实?”
“八成属实,陆少禹手下的掌柜曾救过一个想要自尽的受害人,她曾说过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祝业安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些都是从那人的房中翻出来的,绝无作伪,沈公可以自行查证。我需要的是,如果案子是真的,烦请沈公务必将其做成铁案。”
“若当真有如此无耻之人,我一定将他绳之以法。”沈铎说完就拿起桌上的东西,让方子兴帮忙将麻袋拖到他的房间。
看了文书的顾南风脸色也很难看,“你是想,围魏救赵?”
祝业安晦暗的目光落在围墙上:“外面的那些人自诩正义,不过是因为周贤良的善曾落在他们身上,但是恶是落在别人身上的,所以他们可以义正词严地要求网开一面。当有一日恶落在自己身上,那人行过多少善都无关紧要了。”
“比起坏人作恶,更可怕的是好人作恶,还打着为你好的名头。”顾南风颔首,“即便这件事能够解围,但周贤良那儿该怎么判,才能让那些围着的百姓心服口服,不受别人挑拨?”
顾南风想起前几日周贤良过堂时的场景,她见过许多游街的犯人被砸菜叶,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人去公堂听审就带着菜篮子的。
祝业安微挑眉梢,“他让国家损失了一个人才,再赔一个就是。”
“赔一个,你是说……”
祝业安点头,示意顾南风猜的是对的。
顾南风拍手叫绝。
两人没有多说,但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对视中,满满都是对彼此的赞赏。
顾南风率先移开眼神,轻咳一声:“你解决了周贤良的事情,我也表示一下心意。这几日,我想了想,或许可以趁此机会,解决李进,断了曾治的左膀右臂。”
祝业安笑道:“一出手就瞄准了李进,你这样厉害,我这个做统领的真的很有压力。”
“所以你要小心一点,说不定我会对你的位置有兴趣。”
“你会吗?”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顾南风莞尔。
“若那人是你,或许……也无妨。”祝业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南风没有听清,她疑惑道:“你说什么?”
祝业安笑笑:“没什么。”
宅子里头的顾南风和祝业安推心置腹,而宅子外头的百姓在那高谈阔论,洋洋自得,他们当然知道不应该在公堂闹事,不能对朝廷命官动手,但不是还有法不责众一说吗?
绣衣直指再厉害,能将这数百人都抓起来吗?
就在他们安下心来的时候,祝业安用行动告诉他们:绣衣直指,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