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爱恨被隔绝在棺材之外的红尘,而棺材里的人,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盛凝玉”
在那能将人逼疯的寂静之中,她一遍一遍地在棺材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覆盖在所有的爱恨情仇之上,写到指尖血肉模糊,根根木刺嵌入了指甲缝内,也未曾停下。
【盛凝玉。】
不知不觉间,右手又开始在桌上重复的写写画画。
生生被抽去灵骨的手自然是极痛的,但正是这样的疼痛让盛凝玉能感受到,她还活着。
盛凝玉又摸了摸那盏提灯,看不够似的盯着它,哪怕眼睛酸涩得要落下泪来也不愿挪开。
有疼痛的右手,有明亮的灯火,有可以让她走动的屋子。
还有‘盛凝玉’。
完完整整的‘盛凝玉’。
这就是那昏暗中,零星醒来的盛凝玉所求的全部了。
……
盛凝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明亮的提灯,摇头失笑。
先前还想着要改掉一个人漫天胡想的毛病,眼下却又开始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盛凝玉再次尝试吸收储蓄灵力,果不其然,又失败了。
失了灵骨,她没法储存大量磅礴的灵力,她如今的身体像是被戳了好几个孔的容器,剩下的那半截灵骨,至多也只能让她运起一丝浅薄的灵力。
盛凝玉提着灯,慢慢地在屋内走着,回忆起苏醒后的一切。
——谢千镜。
这同样是个浑身是谜题的人物,盛凝玉并非对他没有怀疑。
这一路上,她亦曾试探过,但谢千镜有脉搏,有心跳。她还特意看过他的瞳孔,确认是黑色,且没有任何一丝猩红的血迹。
与魔族的特征全然不符。
“……”
盛凝玉沉思着,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
窗外,凉月如钩。
千百年来,明月皎洁依旧。
盛凝玉仰头看向了那许久未见的月亮,静默许久后,倏地一笑。
罢了。
她低声道。
“——明天见。”
盛凝玉关上窗,靠坐在了床上,动作生涩地用被子裹住了身体,神情却是无比的坦荡惬意。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不如好眠一场。
盛凝玉闭上眼,对自己说。
现在,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睡上一觉了。
……
第二日。
盛凝玉换上了小二昨夜就放在门口的衣裳,又用那昨日晚间检查尸体时顺手拔的草药往脸上糊了糊,愣是将下半张脸折腾的肌肤发红,最后才系上了一块自制的面纱。
盛凝玉抱着谢千镜的衣服出门,路上遇见了昨夜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见她如此装扮显然一愣,惊讶道:“客官的脸这是?”
盛凝玉淡定道:“还是玩太花了。”
店小二倒抽一口凉气,满脸震撼和恍然,果然没再多问。
就这样,盛凝玉一路畅通无阻的抱着衣服到了谢千镜的房门外。
“吱呀”
不等盛凝玉敲门,房门已向内打开。
“宁道友。”
谢千镜站在门内,对她打了声招呼。
他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