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郑屠户的时候，他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悲怆的神情。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破生死般的淡然。
“真不愧是少年英才啊，我那般处心积虑，没想到你仅用不到两日时间便将之全盘托出。”郑屠户看着苏云苦笑一声。
苏云轻叹一口气：“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犯下如此滔天罪孽，我说出来的话，你也想听？”郑屠户抬头看了苏云一眼。
“至少现在，想。”
“哈哈！”郑屠户突然笑了，眼角蓦地有一滴泪滑落。
苏云转身，从后方接过早就准备好的酒水，摆放在郑屠户面前。
“来，最后喝一杯吧，也让我听听，你的故事。”
郑屠户没有接过酒杯，而是直接端起酒壶，猛灌了一大口。
“我没什么文化，从小家里就穷，所以早早就跟着我父亲走乡串道，谋得一份生计。”
“我二十六岁的时候，认识了我的娘子，与她结为夫妻。”
“当时的我，刚刚开始经营卖肉这个行当，兜里也没几分钱，我娘子为了帮衬我，去了顾家帮工。”
“我起早贪黑，一年到头每天都不辞辛劳在县城各个地方卖肉，日子渐渐有了起色，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女儿，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的养女出生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屠户脸上的自嘲之色已经无法被酒水掩盖。
“我一直以为日子这样就能好起来，可现实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顾家人派人砸了我的摊子，冲到我家要强行带走我女儿的时候，你不懂，那时的我只觉得有人在我这张老脸上肆意践踏。”
郑屠户眸中，尽是仇恨之色。
“我虽然身份低贱，但我也是人！”
“他顾家糟蹋了我娘子，还要如此羞辱于我，我若是咽下这口气，又有何颜面继续存活于世？”
“我知道，以我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伤到顾家一分一毫的。”
“所以我动了杀心，他们羞辱我，我便杀了他的女儿！”
苏云眉头紧皱：“可那终归是个小孩，而且你亲手抚养到这么大，你怎么忍心？”
“呵！”胡屠户的神色逐渐有些癫狂，“那又如何，她身体里流的是顾家人的血，所以我挖了她的心，扔到了顾家的院子里！”
“……”
苏云久久无言。
胡屠户喝下最后一口酒，抹干嘴角的酒水站起身：“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老子上路了，你是个好人，多保重！”
说罢，胡屠户便径直朝着议事堂外走去。
堂外，方大龙等人看到胡屠户出现，立刻上前给胡屠户套上层层枷锁。
等到胡屠户被送走，孔豪才轻轻走到苏云身旁。
“在想什么？”
苏云轻叹一口气：“我在想，郑屠户这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最后的结果，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孔豪一时间也是沉默了。
毕竟旁人在看一件事的时候，往往都是带着道德标准去审视，可真正经历的时候，那种情绪的变化，往往能够轻易摧毁一个人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