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过得很快,弘曜快半岁了,已经能自己翻身了,似乎还能听懂别人叫自己了。沈眉庄每日最喜欢的活动就是让弘曜躺在床上翻身,叫许多遍他的名字,偶尔弘曜会顿住,朝着自家额娘的方向看过来,每次沈眉庄都很高兴。
听荷厨艺很好,又是懂得育儿的,如今弘曜的辅食都是她做的,蛋黄羹、果泥、菜泥、米糊也开始掺到弘曜日常的饮食中。
宫里头教养皇子是有一套规矩的,概述一下就是“欲得小儿安,需耐三分饥和寒”,听荷私下悄悄和沈眉庄说过,皇子不容易养大就是这个原因,想要弘曜健健康康,必然是不能按规矩来的,好在乳母都是自己人,沈眉庄又有宫权,无人会置喙什么。
与此同时,沈眉庄也开始潜移默化地让皇上接受自己育儿的方式。毕竟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虽改变不了,但皇上就是规矩。
有一日皇上来用膳时,沈眉庄亲自抱着弘曜喂了些菜泥,他现在每日可以少用一些,也就几勺的量,皇上看得新奇,也忍不住接过小勺子喂了两勺,弘曜挥舞着小手,吃的可香了,还一巴掌拍在皇上脸上,宫人们吓得跪了一地,沈眉庄更是被那清脆的一声听懵了。
结果,皇上大笑:“哈哈哈,弘曜力气可真不小,可见你养得好。”
沈眉庄抚了抚心口:“亏皇上笑得出来,臣妾都被弘曜这一巴掌吓得呆住了,您瞧采月她们,这会怕是都想好以死谢罪了!”
其实小孩的一巴掌能有多疼?反正对于皇上来说不算疼,他高兴也是真的,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寻常父子是什么样的,他其他儿子小时候都很瘦弱,没有弘曜那么活泼;长大一些又懂事了,对他这个皇阿玛总带着畏惧。
如弘曜这般精力旺盛、活泼好动的,在皇家是真少见,皇子们小时候有乳母喂养,到了弘曜这个年纪,能吃上辅食的很少,大都还在喝奶,体质上就会弱一些;等再大一些,便要管束着皇子们不能吃太多,七分饱就足够,也不能穿太暖和,冷着点比较好;养大都挺不容易了,哪里活泼得起来?
皇上看着还在挥手发泄精力的弘曜,越看越喜欢:“以死谢罪做什么?弘曜精神头这般好,可见永寿宫上下都照顾得力,苏培盛!永寿宫上下赏半月月例,六阿哥贴身伺候的赏一月月例!”
沈眉庄笑盈盈地谢了恩:“臣妾多谢皇上,臣妾还怕弘曜养得太糙了,皇上怪罪呢。”
这话倒也没说错,皇室里一岁以下的孩子,几乎都是一大群人贴身伺候,时时刻刻抱在怀里。乳母要一直喂养到两岁,期间是不能吃太多其他食物的,补充营养、喝药,许多都是靠乳母吃下,化作乳汁喂到孩子嘴里。
可在沈眉庄这里,从四个月弘曜开始学翻身,沈眉庄就常常亲自带他在正殿练习,伺候的人只留两个贴身的和一个乳母;弘曜自己能翻动之后,沈眉庄都是把他往床上一放就不管了,偶尔弘曜确实翻不动了,哇哇哇叫几声,再帮他;如今弘曜还不到半岁,沈眉庄已经叫小厨房做些母乳以外的吃食喂给弘曜。
嗯这么一对比,好像确实是养的挺“糙”?
“啊哇哇哇!”皇上正想着,弘曜又扯了一把他的胡子,把他思绪都给拽回来了,见弘曜咧着嘴笑,也跟着笑:
“眉儿慈母心肠,朕怎会怪罪?”
心中也思量了一番,若是养育皇嗣时都像沈眉庄这般,是不是孩子们也能更健康些呢?不过皇上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他没有更小的孩子了,下一个皇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
在皇上跟前过了明路,沈眉庄彻底不装了,将听荷的育儿方案写出来,又根据弘曜的反应做了许多调整,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是一点不用管的。她的弘曜眼下才只是个婴孩,首要任务便是健康平安地长大,其余都得往后放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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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的时候,皇上去了一趟寿康宫,出来后又去了景仁宫。沈眉庄得知消息时,默默叹气,皇后估计要被放出来了。
端午便是华妃晋位的日子,若无意外,应该是晋为贵妃,在她之下的敬妃、毓嫔、顺贵人都有些宫权,她又不像皇后身子不适,再怎么也要赐她协理六宫之权。
到那时,敬妃等人位份远在“华贵妃”之下,后宫又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皇上定然不会眼看着局势变动,敬妃刚晋位没多久,毓嫔、顺贵人又不可能直接拔成贵妃,便只剩一个皇后能推出来制衡了。
主理六宫事务的权力,怕是又要从敬妃和毓嫔手中拿走重新分配了。
“毓嫔娘娘,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顺贵人见沈眉庄半天不说话,总算是坐不住了,开口问道。
“着急什么?皇上防着华妃,难道就不防皇后?咱们塞进去的那些人,好多都是借着皇上的手往上拔的,且不说皇后和华妃二人要忙着斗法,便是谁分出心神来想更换人手,她们会愿意冒着被皇上怀疑的风险贸然动作吗?”
顺贵人在家也是学了许多管家理事之道,道理她都懂,只是她性子本就有些急,不听沈眉庄再说一遍,她心里总是不放心。
“娘娘这么说,嫔妾就放心了。”顺贵人说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的茶被换了:“安陵容!我的六安瓜片呢?怎么是碧螺春?!”
安陵容默默地朝沈眉庄挪了挪,手里端着永寿宫常备的六安瓜片,抿了一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好啊,桑儿,伙同别人来欺负你家小主了是吧!把本小主的六安瓜片交出来!”
桑儿赶紧讨饶:“小主快饶了奴婢吧,奴婢也不想的,都是淑贵人给的太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