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泉激动地夺门而出。
还没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扯着嗓子大喊，“爹，娘！我们去拍全家福了！拍全家福！”
……
镜子前。
陈伟夫妇嘴上满是抱怨，说什么拍照太贵了，太费钱了，咱们有钱也不能乱花。
二人还说什么你们年轻人拍结婚照是应该的，带着萍儿去就好了，他们这么老了，就不拍了。
然而当他们换上就舍得在除夕那天穿了一天的新衣服，站在镜子前的时候，脸上的幸福神色却是藏不住的。
都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儿子带他们进城拍照，他们如何能不开心？
“精神！我爹就是帅，这羊绒大衣就像是为我爹量身定做的一样，服贴！”
“爷爷好帅！爷爷好帅！”
陈泉和瑶瑶就像是两个气氛组，在一旁不停地夸人。
陈伟哪里听过这般夸赞，老脸一阵通红，白眼道：“去去去，敢拿你老子开涮，你小子是皮痒了？”
“哈哈哈哈，我说的可是实话，娘，您说是不？”陈泉看向穿着一身灰色皮草大衣的李梅问道。
李梅满是感慨地点点头，“嗯，你爹还是和当年一样帅。”
“当年你爹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帅哥，而且还是文工团的干部，那时候追你爹的女孩多了去了，不过最终还是你娘我赢了！”
“哦？爹，娘，你们还有这回事呢？看来我爹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浪子啊！”陈泉笑着打趣。
王萍和一旁的马大爷也满脸笑意的看着二人，准备听一波八卦。
“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陈伟白了陈泉一眼，讪笑道：“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没什么好提的。”
“总之，最后我是和你娘过了一辈子，我们相爱了一辈子，这就够了。”
“得了吧，我看分明就是我娘漂亮，所以才把你这浪子给俘获了吧？”
陈泉看向一身灰色皮草大衣的李梅夸赞道：“瞧瞧看我娘这身材，这容貌，哪怕是五十多了，就和三十多岁的女人似的。”
“要我说，我娘年轻的时候绝对是美女！”
“咯咯咯~你这孩子嘴就是甜，会说话！”李梅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次陈伟可不敢反驳了。
也在一旁附和着说李梅年轻的时候就是好看。
屋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可实际上，镜子前的老两口，分明才五十多岁，看上去却像是六七十岁的人一样。
二人头上都长出了窸窣的白发，额头上的皱纹密密麻麻，一样粗糙干裂的手，放在一起若是不看大小，甚至都分不清男女。
他们的脊背，都无比佝偻。
尤其是陈伟还瘸着一条腿，就更显得狼狈。
他们乍一看，甚至比坐牢几十年的马大爷还要沧桑。
陈泉脸上洋溢着笑意，可心底却是刺痛。
他们这辈子为了自己，牺牲太大了！
可就是这样无私的一对老夫妇，前世自己竟然活生生气死了对方！
可笑，真是可笑！
但这也是这个年代农村人普遍的生活状态。
这个年代是混乱的，也是淳朴的。
几乎所有人都不会太过沉寂在以往的悲痛之中，更不会虚妄地担忧未来。
抑郁症和焦虑症，在这个年代绝对是稀有名词。
因此面前的陈伟夫妇，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沧桑衰老。
他们脸上的幸福是真挚的，没有丝毫的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