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正午,霾终于散去,天空依旧是灰色的,太阳像是大街上被遗弃的白色塑料袋,在路边滚来滚去,却无人在意。
哨声把吴浩越叫醒,他坐起来,低头看着床单,脑子里的进度条缓慢移动。
过了一会……
有人拍了拍他床上的栏杆,“我走了。”常遇春说道。
吴浩越没有意识地摆摆手,当作回应。
过了一会……
一张大脸出现在吴浩越的视线里,“你还在愣神?”刘宇轩说道。
吴浩越呆愣着,没有说话,这是最好的回答。
过了一会……
吴浩越打了个哈欠,张开手臂,伸着懒腰,顺势又重新躺下。
嘭——吴浩越的身形随着身下的床板晃动了一下。他揉了揉脸,再次坐起来,清醒不少。
“还没起来的都他妈快点,不上课了是吧都……”
吴浩越拿起手表,十三点四十,急啥,这还早着,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一边叠着被子。
常遇春已经走了,刘洋还在床上挣扎,看来仍是被子是占了上风,刘宇轩去洗漱间还没回来,这人最近怎么起这么早?早上也是,中午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马良……吴浩越走下床梯,好奇地瞧了一眼,马良正捂着额头,痛苦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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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一节数学课,第二节英语,教室前排中间的两个座位空空的,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没来学校,一个在后门口站着,半个身子在楼道里。
吴浩越托着腮,用笔在本子上点来点去,无聊透顶,刘洋时而凑过来小声问一些没听明白的地方。
“咋突然这么认真了。”吴浩越好奇地问道。
刘洋疑惑地看着吴浩越,满脸写满了天真无邪,用纳闷的语气说道:“学习需要理由吗?”
吴浩越无话可说,继续用笔在本子上点来点去,点着点着,思绪飘到别处,这个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直机械般吞吐着同一张胶卷的放映机,现在竟莫名地用笔尖敲着一段陌生而欢快的旋律。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大家没有离座,都屏气凝神地盯着安装在教室一角的广播喇叭,就连走廊里都没有学生的身影,笔落地声清晰可听。
短暂的寂静过后,跑操音乐响起,听取哀叹声一片,紧接着,体育老师在楼下连着吹了好几声哨子,李如海出现在教室前门,招呼着让大家快点到广场集合。
吴浩越心不甘情却愿地穿上外套,走出班门,混入人流,眼珠子晃来晃去。
五分钟后,教学楼楼下广场上,各班的队伍已经聚集地差不多,最东侧是一班,然后是二班,队伍面朝南,依次向西排序。
吴浩越站在二班队伍的最右侧,他微微低头,面前是常遇春的背影,背影遮住了大部分的视野,它在眼前,却不在眼里。他眼里的是一方没有被记载在任何一本游记里的山水,就在他身旁的,与二班相邻的班级队伍里的,一方只属于少年自己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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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体育中考的缘故,原本课间操被改成跑操,绕着操场跑五圈,速度不断加快,开始几圈大家都以班级为整体,体委或班长喊着一二一的号子,到了第四圈,有的学生冲到了前面,有的学生落在了后面,班与班的界限慢慢消失,个别跑得快的人还会套圈,多跑一圈。
后来不知道是哪个部长主任之流的角色觉得这样太乱,“跟撒了欢似的”,严厉禁止学生脱离队伍,必须始终以一个班为单位,可以跑得慢,但必须整齐,步伐要一致,每跑一圈都要喊一次口号,声音得洪亮。
按以前那种跑法,吴浩越到了第三圈末尾便会慢下来,李鑫跑得很快,也很要强,每次到了第四圈都会跑到前面,他会与她有那么一两秒的并肩,然后她渐渐地跑远,他远远地望着。
女孩的背影在人群中忽隐忽现,人群为她蒙上了一层欲遮不遮的面纱,拉开拉链的外套随着摆动的双臂荡来荡去,像是磅礴大雨中踏着水花的舞步,束成马尾的头发渐渐散开,似一朵被黑夜拥抱着的,在绽放边缘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