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离开了教学楼,李如海才让常遇春讲讲怎么回事。
常遇春不时看向李如海,两人靠的很近,但他能看不出对方的神色,只是觉得他变得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不知道,说不上来。
常遇春很快地将大概的经过讲完。
“你认识那几个人吗?”李如海问道,语气没了往日的轻松。
“不认识,只知道跟我一个校车。”常遇春又补充道:“以前没在校车上见过他们,应该是这个学期才上的我那个校车。”
“好,我知道了。”随后李如海一直看着手机,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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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了个娘嘞,多长时间了?”医务室里的一个年轻医生查看着常遇春的伤处问道。
“昨天晚上。”常遇春脱下外套,露出胳膊,说道:“胳膊和腿上也有。”
“我出去接电话,你在这待着。”李如海说完就走了出去。
常遇春听出来了李如海话里的严肃,自己的学生受了伤,心里很着急,那几个人肯定会被处罚,常遇春这样想着,情绪好了不少。
刚给常遇春检查完的年轻医生走到另一个房间,出来时拿着几个盒子,放在桌子上,看着常遇春,问道:“打架了?”
“嗯。”
“赢了输了。”
常遇春没有回答。
“对面几个人?”
“不知道。”
“你这边几个?”
“我自己。”
那个医生立马直起了背,上下重新打量着常遇春,又问道:“为啥打的?”
常遇春没有回答,年轻医生见状慢慢点头,幅度很大,表情非常精彩,貌似参悟了什么重大机密一样。常遇春只觉得自己身上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很不舒服,他羞耻地低下了头。
打架是不对的,懂事的孩子是不会打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是哪一方都一样,毕竟长辈们总是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可笑呀,多么可笑,有多么可悲。
门开了,那医生收起笑容,偏过头去,挠着后脑勺。
李如海走进屋内,“我班这孩子情况怎么样?”
年轻医生清了清嗓,指着桌上的几个盒子,说道:“这两个抹在胳膊和腿上,这个抹在脖子上,伤到的地方少活动,脖子别见阳光。”
“大概多久能好?”李如海问道。
“没伤到筋骨,十几天差不多。”
李如海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没事就走吧,还得上课。”
常遇春拿起药盒就要起身,年轻医生急忙说道:“还没给钱。”
常遇春把手伸进口袋,翻找着返校时家里给的钱。
“二百四十三。”
常遇春张大了嘴,数着手里的钱,只有四十块,默默地用另一只手慢慢合上嘴巴。
“我付钱吧。”李如海拿出手机扫了一下桌上的二维码,招呼着常遇春离开。
常遇春拿上桌上的药和钱,跟上了李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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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天仍旧灰蒙蒙的,有阳光,但没有太阳。
“这事你跟你家长说了吗?”李如海问道。
“还没有,没来得及。”
“我跟你家长说吧,你就别再给他们打电话了,免得他们担心。”李如海拍着常遇春的后背,仿佛家里的老人正与年轻的晚辈交代经验和阅历,“可以吧?”
“嗯,可以。”常遇春爽快地回答。
“都大小伙子了,咱不能老让家里人担心。”李如海语气带着赞赏,“家长都不容易呀。”
常遇春觉得是这个道理,便应了一声。
李如海低头看着手机,面色并不没有语气里的轻松,他突然抬头看向常遇春,目露警惕,关上手机说道:“你到我右边来,我右边边是阴凉地,别晒着。”
常遇春走到李如海右边,低着头的他不慎被路边的银杏树伸出的枝梢打到,那是校园里唯一的银杏,常遇春抬头,不知何处来的风与他踱步擦肩而过。
李如海看了眼常遇春的眼镜上的罩子,重新打开手机。
天灰蒙蒙的。
2024年7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