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驰心里头窝了一把火，只觉危机四伏，恨不能立马去彰显主权。
从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能招人？
恰巧此次随行的赵贵妃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她不满圣上被鲜嫩的舞姬们吸引走目光，便娇嗔道：“年年都是这些舞曲，嫔妾都看腻烦了，陛下难倒不想看些新鲜花样？”
圣上也不恼，笑着道：“哦？爱妃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赵贵妃掩唇笑：“在座的有不少青年才俊，名门闺秀，不若给这些小辈们一个机会？”
圣上欣然应允：“若表现得好，朕自有赏赐！可有谁愿意打头阵？”
季驰立刻起身：“陛下，臣愿献剑舞，以祝此次秋猎旗开得胜。”
天子目露讶异，大大小小的宴会举办了那么多次，季家这小子可是头一次说要献艺。
“允了，”他朝身边的禁军一抬手，“取剑给季世子。”
“谢陛下恩准，不过光有剑舞没有雅乐，到底欠缺几分意境，谢家长女素来琴艺卓绝，臣请求谢小姐为之一奏。”
谢惜棠：“……”
郁嘉低嗤了声，目光幽冷，他如何不知道季驰是还记着画舫那一回谢惜棠为他奏琴，只怕是方才窥见了他敬酒，借着献剑舞来给他下马威呢。
圣上自然记得他们俩有婚约，也乐得看小年轻们感情浓厚，当下便命人抬来了琴，谢惜棠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下落座，随手一拨，流淌出一阵悦耳的琴音。
素手纤纤，秀颈微垂，眉目如画的少女并未同季世子交谈，只是看他摆了个起手势，琴音便如金玉相撞般泄出。
先是悠扬空渺，如于云端俯望万仞山峰，烟波江河。随后琴音骤然转急，静谧的辽阔中悄然生出危险的杀气，波涛渐起，狂风席卷，对垒处两军相望，兵戈相撞，嘶鸣怒号。直至一个尖锐又畅快的回旋，一切喧嚣归于平寂，徒留流血漂橹，赤地千里。
眉目冷冽锋利的俊美少年穿着箭袖赤袍，腰间墨色革带衬得他身形颀长，蜂腰阔肩。
雪色剑锋拔出，劈砍挑刺间银光湛湛，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少年意气的不驯野性，却又奇异地与琴音分外融合。
长剑挥动间少年衣袍猎猎作响，下腰，横劈，起跃……那张颇具侵略性的脸蛋配上劲瘦有力的身材，着实让人体会到了何为疏狂风流。
郁嘉翻了个白眼：“孔雀开屏。”
以男色惑人，当真是下贱手段。
如郁嘉这般能看穿季驰心思的到底是少数，其余人只觉得这二人当真是般配。
明明未曾交流过一句，却契合得仿若一体，一时之间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剑者迁就了琴者，还是琴者引领着剑者。
言彻握住酒杯的手紧了紧，指背上青筋狰狞。
天子龙心大悦，挥手赐菜，连声称赞：“今日朕也算见证了一对佳偶，成婚那日，朕定要亲自去喝一杯喜酒！”
季驰扬起眉梢，目光颇为挑衅地在年轻男客们脸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闷头喝酒的言彻身上，懒散一笑：“多谢圣上。”
有了皇帝这句夸赞在先，众人的赞美之词也接连往外冒，谢父满面红光，谢映容脸色惨白，她垂着头，手指几乎要将裙摆上的衣料抠烂。
接下来也有不少年轻小辈来表演，但季驰与谢惜棠珠玉在前，后来者在二人的光辉下都难免显得黯淡。
晚宴结束后，谢惜棠有意走慢几步，落在后头，谢父以为她是去寻季驰，便只交待了句“早些回来”，便不再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