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父女俩几乎一夜没睡。
纪念哭了一晚上，纪霆舟就陪了她一晚上，直到她最后哭累了，身上裹着毯子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甚至睡着时，眼角还夹带着泪，臂弯里紧紧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大蛋。
大蛋跟她一同被裹在毯子里，就好像这样小狗离开后，也是一路温暖，感受不到寒凉。
知了从阴影里走出来。
她一言不发的弯腰将大蛋从纪念怀里抱走了，将一人一狗分开时，还费了些力气。
“你该告诉她的。”
知了看了一眼纪霆舟怀中睡得并不安稳，眼角还在落泪的纪念，低声道。
纪霆舟用手帕拭去了那滴泪，声音平缓：“我不知道是今天。”
大蛋是条老狗了，年纪越大，身上的小毛病越多，兽医几乎每天都给它做一遍检查，前几天便跟纪霆舟说过，它也没几天了。
当天晚上纪念还过来跟纪霆舟商量了一下今年大蛋生日能不能大家一起戴小狗耳朵。
因为大蛋没有好朋友，没狗邀请，所以纪念提议，大家扮成狗狗的模样做它的好朋友。
若是以往，让纪霆舟戴那种幼稚又没有分毫美感的东西，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但想到兽医的话，再看向纪念因为期待而变得亮晶晶的眼睛，‘不’字就像被痔疮卡住的畸形屎，很难出来了。
纪霆舟想，他会在生日后告诉纪念，但没想到，死亡的到来提前打破了一切。
他既想要纪念学会面对死亡，又觉得孩子太小罪不至此。
若是十年前，当时的纪霆舟可想不到以后得自己会在某些事儿上变得这么纠结。
纪念起床的时候，眼睛意外的没有很肿胀，在床边看到纪霆舟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晚她爸应该给她冰敷过。
慢吞吞的爬起来，纪念对上纪霆舟略带着些小心的眼神。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还在纪霆舟身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了。
“我没事儿了爸爸。”
“也没忘了昨晚的事儿，睡了一觉感觉自己好多了。”
“大蛋离开的时候很平静，没有痛苦，它是一只很……幸运的小狗。”
纪念安慰的拍拍他的膝盖骨。
变成单眼皮的两只眼睛扫了一眼他的眼底：“你昨晚没有睡觉吗爸爸，回去睡觉吧，我真的没事儿了。”
纪霆舟略带些狐疑的确认着她的状态。
跟昨晚哭的快断气小孩比起来，纪念好像看上去真的没事儿了。
抬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落到了纪念的发顶上。
“请几天假吧。”
纪念想了想：“请两天吧，快期末考试了。”
小学因为大家都还小，靠着成年人的知识积累能碾压其他学生，但上了初中强度就不一样了。
s市的学生水平都挺逆天的，家里有钱自身还卷，尤其英语，沈清棠甚至都打算明年去考雅思了。
纪霆舟不想给她太大压力的，但小孩有自己的自尊心，孩子上进到底是好事儿。
“不舒服的话就再睡会儿，大蛋那里，还有做一些准备。”
纪霆舟还是劝了一句。
纪念咧着嘴冲他笑笑：“放心吧爸爸我，我没有不舒服。”
然后下床推搡着他往外走：“你快去睡觉吧。”
纪霆舟被她强推着往外走，快到门口时，转头看着她：“大蛋……”
知道他要说什么，纪念很平静地点头：“我想把它埋在静院那边，它最喜欢去那儿玩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