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窥破得他的心思,却也不甚着急,皆因他素来了解卢先生的脾性,知晓他颓废之意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得过上几日,又是意气风发,或寻人比武,逞强显威,或是闯入青楼红院,
在万千温柔之中快活云雨,便强忍疼痛,嘿嘿一笑,甩下半截的断杆,龇牙裂嘴,道:“好,好,你我回到家中,好好安歇,养好伤口,再习练绝世的武功,锤炼上等武器,以后复仇不迟。
”又对蝉吟老翁道:“你武功委实高强,我兄弟输得心服口服,这便离去。不知阁下可还要阻拦。”言下之意,便是蝉吟老翁若要赶尽杀绝,他兄弟唯有狗急跳墙,努力与他去拼个鱼死网破
了。蝉吟老翁摇摇头,收起长剑,递给陈天识,道:“我既然赢了,目的已然达到,还去厮杀作甚?”
卢先生走上几步,想起一事,睡歇停下来,大声道:“金姑娘,你…”金庚孙冷笑道:“怎样?”卢先生道:“我等在完颜乌蒙手下做事,忠心耿耿,不遗余力,却因为时运不济,但凡差遣
之务,总是不能求得圆满,于是屡受轻蔑,被王爷喝斥训责,渐渐反倒生出了恨金之心,于是挑你下手,又故意露面,欲栽赃于旧主。不想今日功亏一篑。你回去之后,向你爹爹告状,便说
一切阴谋,俱是那宗王府暗中指使谋画,叫你爹爹在朝廷之上狠狠地参他一本,或革职查办,或是投入大牢,也好为我等复仇?”金庚孙哼道:“是宗王爷的主意,还是你二人的主意,到时
自有公论,不消你来费心。你们都是大恶人,我最是厌恶,若此事果真与完颜乌蒙不相干,我也不会遂了你们的心愿。”卢先生微微一笑,道:“金姑娘自己拿主意罢。”
陈天识知悉他的一番用意,暗道:“他兄弟临走之时,还要为宗王爷开脱,倒也显得几分忠心,只是此事实在是闹得太过,大都之中,莫不沸沸扬扬,只怕他贵为金国的千岁、女真贵族,也
难以轻易善了。”惊叹蝉吟老翁武功极高,下手极狠。便看余先生搀扶着卢先生,蹒跚而去。黄秋成惊惶不已,思忖大都再也停留不得,招唤众弟子纷纷离去,就要趁夜逃脱。一瞬间,偌大
的一个净衣派分舵大院,变得冷冷清清。
陈天识低声道:“他击败‘竹芦双怪’,所用招数少于念秋大师,如此说来,他的武功要比念秋大师高强了?”罗琴摇头道:“那也未必,老和尚是半大半玩,多有戏谑之意,却并未似他这
般认真努力,依我看,只怕这位老前辈的修为,与念秋还在伯仲之间。”
蝉吟老翁闻言,笑道:“你这女娃娃,故意诱我中了你的激将法,赶跑葫芦钓竿,吓退丐帮奸佞,便不会说上几句好话,稍稍奉承一番麽?”
罗琴笑道:“不该我来奉承你,另外有巴结之人。”轻轻推搡陈天识,道:“不识哥哥,你从壁上习来的剑法,竟与这位老人家所使得一模一样,想必上面的束髻也好,长发也罢,都是他刻
画上去的。如此算来,他也数得上是你的半个师父,你还不磕头跪拜麽?”
蝉吟老翁眉头微蹙,道:“我将剑法刻在壁上,留言付代有缘人,他不过是那有缘人而已,可不是我的徒弟,我也不是他的师父。”
陈天识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一时之间,左右为难,颇为尴尬。
罗琴拍掌笑道:“是了,你欢喜选那虬髯大胡的汉子作徒弟,我不识哥哥自然就难入你的法眼了。”对陈天识道:“这样也不错,不识哥哥,你要是真的作了他的徒弟,习得他的狠毒心肠,
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蝉吟老翁哼道:“我也只对那些干尽坏事、心存不良的恶人下手狠毒罢了,又岂是乱杀无辜之辈?你这臭丫头,说话实在讨厌,比这金丫头还要可恶。”
二人听他说及金庚孙,回过神来,哦道:“对了,金姑娘没有受伤吧?”四下打量,却不见了金庚孙的身影,不觉大是诧异。蝉吟老翁道:“她刚才回家了。”罗琴笑道:“这也方便,那镇
南大将军府就在围墙之外,她翻墙的本领高强,窜跃而去,跳入府门,想必第一件大事,就是扑到她爹爹的怀中撒娇。”
陈天识微笑附和,忽然想起一念,道:“衣忠不知晓怎麽样了?”
蝉吟老翁道:“他是红日教之人,此刻也被教众同僚救走,还担心些什么?”二人半信半疑,回去观看,果真不见了衣忠的踪迹。原地之上,仅留下一个包袱,打开来看,里面是那件软缕甲
和两块玉佩,尚有书信一封,道:“吾与兄弟自归养伤,足下勿要挂念。深感两位救命大恩,无以为报,留下此微薄之物,以卿表谢意,切莫要推辞。”
陈天识叹道:“如此重礼,岂能收受?”却看罗琴就要将软缕甲给自己披上,慌忙躲开,道:“琴儿,我最不愿意穿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莫要强迫我,还是自己留用吧?况且救他性命
之功,其实全在你一人,我若受了此物,终生难安。”蝉吟老翁跟在后面,颔首道:“你倒懂得怜香惜玉。”
罗琴又羞又喜,也不再强迫于他,拈起两块玉佩,道:“你我一人一块,定然是要配戴的。”陈天识微微一笑,随意挑出一块,揣入怀中。蝉吟老翁叹道:“莫非是鸳鸯玉佩?真正羡煞人也
。”罗琴佯嗔道:“您老人家胡说什么?”
蝉吟老翁哈哈一笑,道:“我胡说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这里沾眼惹厌了。”长袖一甩,果真大步而去。罗琴急道:“如何说他几句就走了,年纪偌大,心眼却忒校不识哥哥,我们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