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飕飕的冷风卷过衣角,吹的随侍的于力行打了个哆嗦,也吹寒了陆时至的心。
就在于力行左右为难之际,陆时至冷凝的声音从銮驾上传来,“回去。”
于力行微微一愣,随即小心翼翼的追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回乾清宫,还是……回瑶光殿?”
话问完了,陆时至凶巴巴的眼神落在了于力行的身上,于力行被看的缩了缩脖子,“奴才愚钝,还请陛下明白示下……”
陆时至薄唇微微抿了抿,停顿片刻后还是道:“回乾清宫。”
陆时至说完,十分明显的扫了一眼于力行僵笑的脸,有些生硬的补了一句,“朕是回乾清宫批折子。”
……才不是顾及着窦昭昭的面子才不回瑶光殿。
于力行有些迟疑的眨了眨眼睛,随即飞快奉承道:“陛下为国为民可谓用心良苦,实在是感天动地……”
这马屁属实是拍歪了,以至于陆时至嘴角明显朝下压了,神情带了几分不耐,“起驾。”
“是是是……”于力行默默埋头,悄悄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心中暗自感叹自己不长记性。
高坐在銮驾之上,陆时至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心中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烦闷。
……
宫中的消息向来随风而动,尤其是那些有心传杨开的消息。
不过半天,满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更敬重张贵妃,有张贵妃的举荐就能在皇上跟前露脸。
而皇上夜半时分进了秋阑殿的事,也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张御女出师未捷本是件丢脸的事,但输给了珍妃,倒也不算太难堪。
毕竟,连风头正盛的丽嫔都得对窦昭昭恭迎奉承,二人隐隐有了强强联合的架势,让窦昭昭愈发势大。
如此一来,宫中的形势就明朗了,张贵妃有皇帝的看重,珍妃有天子的宠爱,反而是宗雯华这个中宫皇后,两头不讨好,地位俨然岌岌可危。
一时之间,百合宫和秋阑殿成了后宫最热闹的地方,新旧嫔妃一茬接一茬的上赶着送礼物、表忠心,搅的宗雯华头痛不已。
衷娥看着心疼,一边传了马太医问诊开药,一边低声劝慰道:“这才刚入宫,来日方长,娘娘无需着急。”
“是本宫想岔了。”宗雯华抬手将药碗扫落在地,她知道自己没病,只是心火难熄。
“娘娘?”衷娥有些不解。
“从前本宫能够献上窦昭昭,是因为皇上对本宫信重,如今本宫失了圣心,再想捧出一位宠妃谈何容易?”宗雯华这些天也算想明白了。
衷娥细心为宗雯华揉捏额角,“那阮采女这步棋就那么废了?”
“至少不是现在。”微微阖上眼,眉头却是紧皱的,陷入了思索之中。
“那娘娘先暂且宽心,静待时机即可……”衷娥微微放轻了力道,试图缓解宗雯华的焦虑。
“不行。”宗雯华猛地睁开眼睛,毫不犹豫的摇头,“本宫绝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她们联手做大。”
衷娥的手微微一顿,“娘娘的意思是……还是要拉拢丽嫔?”
宗雯华点头,“本宫记得库里有一套赤金百蝶头面,你一会儿亲自给丽嫔送去。”
这套头面还是帝后成婚那年临江总督献上的贺礼,巧夺天工,只是宗雯华向来只戴象征皇后身份的牡丹和凤凰等饰物,便一直收着。
丽嫔最喜金银之物,这件礼物想必能送到她的心坎上。
衷娥点头,随即又提醒道:“娘娘,丽嫔野心勃勃,只怕并非金银可以收买。”
“本宫知道。”宗雯华沉下脸来,“她既然想,本宫给她就是,又不是给不起。”
宗雯华就不信了,她堂堂中宫皇后,还比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妃妾。
衷娥微微瞪大了眼,欲言又止道:“娘娘……”
“引狼驱虎的错误本宫不会再犯第二次,如今我要用她,且容她放肆一时,待过了这个时候……”宗雯华抬手示意,冷笑一声道:“再收拾她不迟。”
见宗雯华心里已经有了防备,衷娥稍稍放下心来,“奴婢即刻去办。”
秋阑殿
窦昭昭正歪靠在榻上和丽嫔下棋,二人都是新手,也是实打实的臭棋篓子,走个两三回合就要悔棋。
念一端了茶水进前来,“丽嫔娘娘说喜欢桂花,奴婢今日特意备了桂花茶。”
自上回过后,丽嫔也不知是真看上了窦昭昭宫里的茶,还是为了刺激宗雯华,竟然日日都往秋阑殿来,连念一都日渐习惯了她的口味。
丽嫔也是格外会夸人的,接过茶,深深嗅了一口甜香,深情享受的笑道:“难怪同样的茶到了我宫里就吃不出味来,原来是少了念一这双巧手。”
念一被夸的笑眯了眼,一时之间都顾不上戒备她。
窦昭昭看着觉得有趣,笑着取笑道:“我看你不止想讨要我宫里的茶,就连我的心腹丫头都要哄了去。”
丽嫔笑眯眯的配合道:“那得问念一姑娘答不答应?”
念一一听这话立马收了笑脸,脚步一滑,稳稳地站在窦昭昭身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殿内正欢声笑语着,外头传来了小宫女的通传声,张公公来了,面一等人当即喜笑颜开,迫不及待道:“快请进来。”
只是殿内的两个主子,脸上的笑容却是不约而同地淡了下来。
窦昭昭是心绪杂乱,不知道陆时至又打算怎么折腾报复她。
丽嫔则是局促地握紧了桌沿,身子不自在的动了动,俨然是想要站起来迎接的架势。只是不等她的屁股离开坐垫,就被夏禾用目光制止了。
张公公笑眯眯地给二人依次请过安,窦昭昭例行开口询问,“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张公公的笑容有些奇怪,点了点头,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有……是有,只是……”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张公公转向了丽嫔,“陛下请丽嫔娘娘即刻去紫宸殿伺候笔墨。”
众人不约而同的一愣,来秋阑殿,请的却是丽嫔娘娘?这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