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实告诉我，你让我把齐远航的儿子叫出来，真是因为他和你舅舅去世的孙儿很像？”
赵天岳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真的，一模一样。”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顾亦林看：“你看吧。”
照片上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白白净净的皮肤，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笑起来眉眼弯弯，特别阳光可爱。
确实和小磊长得非常像。
只是比小磊看起来要大一些。
“你知道的，我舅舅家出了那场意外，我表哥一家人全没了，我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差点就崩溃了，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就想着我那可怜的表哥和侄子。我就想着……”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让我把小磊叫出来，让你舅舅远远看一眼？”
顾亦林听得也是心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个事业成功的老人，却在最风光得意之时经历这样的打击，确实令人唏嘘。
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你也看到了，小磊那孩子多可爱，我相信，我舅舅看到了，肯定心情会变好。”
赵天岳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红酒，给顾亦林倒了一杯，“其实我表哥和齐总长得也很像，如果他愿意和你一块去欢乐谷，我舅舅看到他们，没准心情会更好。”
“可再像有什么用，又不是亲生的……”
顾亦林说到一半，顿时停住了。
她知道齐远航是孤儿！
齐远航和赵天岳舅舅的儿子长得像，小磊和他的侄儿长得像……
等等，赵天岳还扯过人家齐远航的头发来着！
顾亦林猛然醒悟，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指着赵天岳，“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赵天岳看她这样，知道她可能猜出什么。
他贼兮兮地看了看周围的人，见没人关注，才悄悄道：“我就是想让我舅舅心情好，没别的打算，你想错了。”
顾亦林不信地瞥他一眼：“我想什么了？怎么就想错了？”
赵天岳张了张嘴，不再吭声。
多说多错，还是不说为妙。
顾亦林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打算牵涉其中。
“反正以后有这种事别找我，我不帮了。”
赵天岳点点头：“已经很谢谢你了。”
而这天晚上，电子管厂宿舍区陈家的出租屋里，弥漫着一股方便面的香味。
电视柜上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滨海市的晚间新闻。
李秀芬坐在床边，嗑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瞥着电视机。
忽然，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前女婿齐远航！
李秀芬惊得差点被瓜子壳呛到，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她一口将瓜子壳喷出来，冲正吃着方便面的陈海亮，大呼小叫。
“哎哟喂，这不是齐远航那小子吗？怎么跑电视里去了！小亮快看！”
陈海亮坐在桌前，曾经高高挺起的后背如今佝偻着，像一条被抽去脊梁的狗。
才短短几天，他就瘦得脱了形。
脸色灰败，没有一丝血色，跟鬼差不多。
眼窝深陷，两眼无神，再不像以前那般，时不时露出凶光。
就连昔日浓黑的眉毛也稀疏了许多，无力地耷拉在眉骨上。
他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方便面，完全无视李秀芬尖利刺耳的声音。
“小亮，快来看，是齐远航那个臭小子！”
李秀芬提高了音量，陈海亮这才像是如梦初醒，有气无力地嚼着嘴里的面条，眼珠子缓缓从碗沿上越过，瞟了眼电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