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眼鼻通红,眼珠上蒙着抹湿润净澈的水色,一张桃花面上尽是关怀与焦急,当真是我见犹怜,叫人心尖柔软处一片酸热。
可秦亦看了却并不如此,他面上不见表情,心跳却急促得像要从胸口蹦出来,既不觉得心疼,也无爱怜之情,反倒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他仔细凝望着姬宁湿润的眼眶,声音沙哑道,“第一次有人为属下哭,属下尝尝眼泪是什么味道。”
他说罢,有些可惜地问姬宁,“公主为什么不哭了?”
只有劝人止泪,哪有叫人哭的。姬宁不想理他这话,她抽了抽鼻子,道,“也总有人为你哭过的,譬如你娘亲生你的时候,女子分娩时都会哭一哭的,也当为你哭过了。”
秦亦道,“没有。”
姬宁不信,觉得他说这话是为骗她的眼泪,“你如何知道?”
秦亦道,“她告诉我的。”
秦亦幼时被他娘抄着细竹条往死里抽的时候,也好奇过这个问题。
旁人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没有不心疼的,打在孩子身上,伤在母亲心里。
他有一次在他娘气头上问她,打他的时候会觉得痛吗?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挑衅,她愣了一瞬,随后抄着竹条抽得更狠。
秦地多黄沙,五谷难兴,她能为抽他专门找来这样一根细竹条,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秦亦知道人心痛时也会哭,于是又换了句话问他娘。
他们说为人父母,爱子乃天性,娘你为我哭过吗?
他曾听邻里的女人生产时叫得撕心裂肺,当时想就算现在没有,那她生自己的时候应该或多或少也流过两滴泪。
可这句话不知道触碰到了她心中哪处逆鳞,她疯了般声嘶力竭地吼道,“为了你这么个东西哭!我疯了吗!啊?!你那畜生爹用刀子绳子折磨我,生你这么个东西也折磨我!我为你哭?!我恨不得你这小畜生烂在我肚子里!!!”
她气得面目扭曲,拔下头上挽发的细长簪,恨急般朝他脸上戳下来,秦亦下意识抬手一挡,簪尖戳入他细瘦的手腕,鲜血涌出,几乎戳了个对穿。
那簪子是她在床上防身用的,许是因为她曾经受过他爹非人的折磨,怕再遇上粗暴有恶劣嗜好的男人虐待她,想着忍不了的时候便拼一把扎死对方或者给自己脖子上来一下,给自己个痛快。
没想到第一次却是用到了秦亦身上。
不过这些事都不必说给姬宁知道。
但不知怎么,短短几句话,姬宁竟也猜到了几分。
她低头看向秦亦腕心内侧那道圆疤,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抚了一下,眉心轻蹙,“她是不是对你不好?”
无所谓好不好,秦亦想,若自己处于她的位置,被男人折磨强迫后又不得已生下那人的孩子,怕也会变得和她一般怨天尤人,憎恨这本不该出世的孩子。
但此时为了再看姬宁流两滴仙子泪,他却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嗯”了一声。
他面色苍白,本来浓烈的眉眼更深了几分,旁人伤病时瞧着叫人心疼,唯独他,病后的脸更显凌厉,一双淡漠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人时,叫人背脊生寒,有种被猎手盯上的错觉。
姬宁本已止住了哭意,可听他这么说,一时眼泪又如他所愿地蓄满了眼眶。
秦亦目的得逞,双目灼灼地盯着她瞧了会儿,突然前倾着身体,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下。
湿润柔软的的舌头舐过姬宁花朵般柔嫩的面颊,一滴刚从她眼中流下的热泪被他一口卷入了舌尖。
咸的。
他靠得很近,舔完也没退开,与姬宁的脸颊仅相距咫尺。
他舔一口不够,偏着头又要去舔姬宁的另半张脸上的泪痕。
他重伤的右手撑在床面上,当真是为了尝她这几滴泪连手也不要了。
姬宁吓得不清,连忙将他按回床背靠着,哭着道,“你怎么一点也不听话呀,不要再乱动了……”
他喉结一滚,将那点花了大功夫吃进嘴里的泪咽回肚子里,问她,“属下若不动,公主能自己靠过来让属下吃眼泪吗?”
姬宁不晓得他这是什么癖好,可她却看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她沉默片刻,问他,“若让你吃了,你就肯听话了吗?”
秦亦不假思索地回道,“听。”
姬宁闻言,坐近了些,抬起一条腿跪在床上,当真朝他靠了过去。
她睫毛上全是细碎的泪珠子,晶莹剔透,看得秦亦喉咙发紧。
姬宁本以为他只是舔舔她脸上的泪,可他看了一会儿,那柔软的舌头却是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她抖了一下,立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秦亦垂着眼,舌头舔过她薄软柔嫩的上眼皮,又去舔她细长的的眼缝,湿热的舌头卷过她卷翘浓密的睫毛,留下说不出的湿腻触感。
他舔得极其认真,左边尝过尝右边,薄软的唇瓣贴在她眼上轻吮了吮,一点一点,将她眼眶里溢出的泪吃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