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讥讽的话语如刀子一般扎在崔夷初心上。
崔夷初终于明白,他今日不只是装醉,他肯过来陪她吃饭,为的就是这一刻。
她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体面,轻声道:“既然世子不怪罪,那就请世子安歇吧。”
赵玄祐看着她的神情,忽而大笑起来。
“如何安歇?按夫人的计划,这会儿应该过来服侍我更衣,然后学着青楼女子的低贱做派勾引我?又或者说,你今日又让你的厨子在膳食了加了牛鞭鹿茸,等着我兴头上来,你只消张开你的腿等着就行了?”
崔夷初听着他口中这些冰冷的侮辱,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暗恨自己没能早些处理掉玉萦,以至于埋下诸多隐患。
一步错,步步错,事到如今,赵玄祐已经恨透了她……
“当然了,你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步便是我手中这瓷瓶。你想等着我碰过你之后,趁着月黑风高,把这瓶血倒在床上。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崔夷初在嫁到靖远侯府之前,就已经是个破鞋了,对吗?”
破鞋两个字,如同利刃一般,狠狠扎进了崔夷初的心,将她所有的尊荣、高贵和体面撕得粉碎。
这是崔夷初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当然,并不是唯一狼狈的时候。
上一次受到这般的侮辱,还是在宫里。
那天是冬至,她被坤宁宫的嬷嬷带到皇后跟前的时候,皇后便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她,语气虽然比赵玄祐平淡一些,说出话却跟赵玄祐一般恶毒。
这不过是两年前的事,但对崔夷初来说,却恍如隔世。
她已经记不清皇后到底说了什么,又或者说,在嫁给赵玄祐之后,她刻意去忘记在宫中发生的一切。
她已经是靖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了,她依旧维持着尊贵的身份、奢侈的生活,与那个被皇后侮辱、鄙薄的崔夷初彻底划清了界限。
可惜,赵玄祐冰冷的言语,将那段遥远的回忆拉了回来,将两个崔夷初狠狠拼在一起,令她撞得体无完肤、头破血流。
“不……不是的……我不是破鞋……我是……我是兴国公府……”
听着她口中语无伦次的话,赵玄祐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解气。
当初祖母来信提到的崔夷初,是公府养出来的天之骄女,颜若舜华,蕙质兰心,是被京城才俊争相求娶的大美人。
这大美人愿意嫁给他,身为男人,赵玄祐心中既欢喜、又自得。
他凭着信中的只言片语,眼前浮现出了未来妻子的风姿。
还没回京的时候,他便百般设想过娶妻后的神仙日子。
他会如同爹对娘那般爱重她,更加会珍惜她、保护她,与她长长久久的过一生,让她做京城里最风光的女人。
可惜,这一切全毁了。
这场婚事从一开始就是兴国公府的阴谋。
祖母也好,他也好,靖远侯府也好,都是旁人肆意玩弄的棋子。
赵玄祐的手狠狠拧成拳头,倘若掌心里握着石子,也能顷刻间捏得粉碎。
“我只问你一次,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