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听到奥拉维尔的回复,又拒绝了近卫的跟随,独自一人骑马冲向皇宫,王子早已等待多时,并带来了不幸的消息:
“因为您的僭越和暴行,父亲拒绝见您,主教,”
他甚至没有得到进入皇宫的允许,但王子却亲自站在大门前,郑重地对主教说:
“不过,他默许您封锁天马大道,以及周围的道路。”
“不够,那名患者在两天前就已经染病,在她之前,郊外的疫区已经存在了超过两周,我要封锁整个黄金港。”
直视着主教布满血丝的双眼,罗兰没有看见任何对权力的渴望,他又将视线移到那本耀眼的圣典上,金焰在主教怀里熊熊燃烧,于是他沉重地问:
“我理解您的担忧,可黄金港不同于世上任何一座城市,我们无法承担封锁它的后果,没有了外界的船队,周边的耕地根本无法供养这座超过百万人的城市,主教,我们可以治疗瘟疫,可一但发生了饥荒,我们——”
“不会有饥荒,”
主教的语气前所未有地冷漠,他的语速极快,视线像宝剑一样锋利,轻易将王子的谎言和伪装撕得粉碎:
“瘟疫已经蔓延了两周,许多人会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死去,这座城市的人口会锐减三分之一,还是一半?少了这么多人之后,我们的口粮压力也会随之降低,更何况,贵族们都有地窖,人也不是每天都必须吃饱,如果你想说服我,就拿出更可信的理由来,比如你不想损害贵族和自己的利益,宁愿让瘟疫伴随着船队蔓延到整个世界。”
王子无奈地低下头,默认了主教刻薄的指责,但很快,他又投来充满希翼的视线:
“既然有那么多无辜者会死,金鸦神不能解决这场瘟疫吗?”
他的提问只得到了主教更加冰冷的回答:“我们有牧师,有大图书馆,还有魔网和奇迹,金鸦神已经给了我们解决瘟疫所需的一切,你还能索求什么呢?”
王子陷入了更加漫长的沉默,最终,他退至自己的底线,极为诚恳地说:
“那么,您可以封锁整个外城区,但要留下码头和碧海大道,以保证内城区——主教!”
主教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没有再和王子多说一句话,在回程的路上,或许是瘟疫的消息已经传开,人们慌乱地在街上奔跑,本就拥挤的城市陷入混乱,冲突和暴力更是随处可见。
即使骑乘着马匹,也很难通过人群簇拥的街道,但他更不能弃马,留给他的选择只剩下一个——策动缰绳,冲撞人群。
他必须立刻回到天马大道,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滚开!滚开!”
即便他已经大声警告,依然有数十人被他撞到,有人来不及躲避,也有人看见了他的长袍,哭喊着祈求庇护,还有人贪婪地看着他的宝典,试图抢夺这件金鸦神赐予的圣物,等他回到天马大道时,马蹄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安东尼呢?”
那些贵族离开了,安东尼也不见踪影,主教只能随手抓住一位士兵,急切地询问。
“有人在在冲击教堂,所以曼海尔先生——”
“知道了。”
安东尼还带走了他的几名近卫,好在没有忘记给他留下两个,而且他对这两名士兵还有印象,那名两天前陪他去评估疫区的女孩单膝跪下,恭敬又崇拜地问候:“主教。”
“替我开路,我们回教堂。”
女孩坚定地大声回答:“是!”
等艾伦回到教堂外围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容乐观,曾在大图书馆外见过的景象在这里再次出现,人们将教堂团团包围,哀嚎着,哭喊着祈求得到庇护,甚至有人试图对守卫发起冲击,眼前这绝望又愤怒的人潮密不透风,看起来毫无突破的希望,更何况,他身上还穿着主教的华丽长袍。
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的打扮,但他们还在犹豫,只是靠近,而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可以预见的是,随着聚集的人数增加,这些平民的胆量也会越来越大,艾伦对此再清楚不过。
没有时间了,艾伦意识到他正越来越偏离金鸦神的教导,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残酷的现实逼迫着他一次又一次做出血腥的抉择,而他也别无选择,毕竟这是为了拯救更多人。
“抱歉”主教咬着牙,紧紧闭上双眼,一手用力揽住金鸦神的圣典,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近卫:“请带我突围。”
“我知道了,”
在黑暗中,他听见那个女孩向他庄严许诺:“我向您保证,我会把你安全带到教堂。”
一只冰冷的大手勾住他的手臂,在黑暗中,主教踉踉跄跄地被拖向前方,他耳边环绕着近卫的怒吼,贫民的惨叫和咆哮,还有武器撕裂血肉,以及血肉痛击钢铁的声音,天上下起了粘稠的雨,将他从头到脚全部淋湿,他们前进得很慢,但终于,他听见那女孩朝她的同伴们大声呼喊:
“主教在这里!来帮我!主教在这里!”
“艾——”
“主教在前面!”
他听见了安东尼的声音,但马上就被愤怒的克洛希安人打断,教堂的守卫们不再忍耐,黑暗的世界里传来他们沉重盔甲的脚步声,还有暴躁狂热的战吼:
“退后,暴民!以金鸦神之名,我命令你们退后或者死!”
等他终于摆脱了拥挤的冲击后,主教才颤颤巍巍地睁开眼,他浴血的近卫单膝跪在他的身边,看起来盔甲上只多了几道微不足道的擦伤,可在视野边缘,他的长袍下摆和袖口已经完全染红,他转向安东尼,在短暂的沉默后,那披着单边披风的男人悲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