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昨天到底看到了什么?视频是不是被恶意剪辑的?”姐姐急急追问。
我点点头,喃喃道:“应该是女孩穿了cosplay的衣服,然后听她说,被一个男孩钻了裙底,然后她就要让男孩道歉,然后男孩骂她神经病,然后在游乐场的人都围过来了,然后”
“你怎么那么多‘然后’呢?能不能讲重点啊,抓关键词啊?”姐姐急得暴跳如雷。
我也急得直挠头发,憋得脸通红,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更好。
“你告诉我,南辛为什么跳?”姐姐突然叫出一个名字,再次发问。
“南辛?南辛是谁?”我一愣,疑惑地反问。
“笨蛋!南辛就是这个女孩啊,就是我同学啊!”姐姐边骂边翻白眼。我感觉她的白眼都要翻到天花板了。有那么一瞬,我竟然开始担心起姐姐了——她会不会白眼翻得太忙,翻不下来了呢?
“快说啊!是不是那些人都审判她,她才跳的?视频是不是被恶意剪辑的?”姐姐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炸响。
我被姐姐追问得脑袋嗡嗡,只能不停点头:“是的,就是这样的,你说的没错。”
“啥叫我说的没错啊?我不是在问你吗?你怎么又把问题还给我了?”
“哎呀,我又不像你这么会说,会表达。”我嘟起小嘴,嘟囔道,“反正大家都在指责她穿了日本人的衣服,说她心理有问题,估计是神经病啥的”
“天哪!这些人真的很没有文化啊!啥叫日本人的衣服啊,那是cosplay好哇,现在很多人都穿,去漫展,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啊,真是孤陋寡闻!”姐姐双手在半空中乱挥,气急败坏的样子。
“对了,那个小男孩到底有没有钻南辛的裙底?还有,你在现场怎么没有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呢?”姐姐又像时钟里的秒针,不停追着。
我顿时哑口无言。
那个男孩有没有钻南辛的裙底,我是没有看到,但是在南辛追打男孩,男孩当时躲在我和许邑身后时,我分明听到他嘴里小声嘀咕一句话:只要我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着。而我当时为什么没有站出来,原因很简单——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自己很胆小,我只适合保护小小的动物,就像我的小章鱼。因为我觉得动物不会说话,不会用语言来伤害到我,但人就不同了,有时候语言就像是利剑,有时候无声比利剑还要凶残,可以把一个人的心直接碾碎。
“唉,可怜的南辛。”姐姐叹了一口气,站在书桌前,眼眸低垂,看着玻璃缸里的小章鱼,幽幽地说,“她才刚搬到这个小区没多久,又要被房东赶走了。她连一只小章鱼都比不上,至少小章鱼还有一个固定的家,而她连固定的住所都没有。”
姐姐的话,辛酸得让我内心涌起无数的内疚,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但这不现实,所以我选择了比较现实的方式——直接逃离姐姐的房间。
回到房间,我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地盯着玻璃缸里的小章鱼,脑海里回忆着姐姐最后说的那句话,心头如鲠在喉。
自己怎么会那么胆小?为什么可以保护一条小章鱼,却不愿意为正义发声?姐姐刚刚的质问,每一个字都敲打着我的心脏,让我的负罪感越来越重,竟然有种窒息感。
当一个人无法承受这种无形的负罪感时,就想要找个人一个分担,或者说一起来承受。此时,许邑的名字跳进了我的脑海。要知道,那天他和我是在一起的,我没有站出来,他同样也没有站出来呢。
于是,我拿起了手机,打开qq,找到了许邑。
——嗨,许邑,我是程郝然。
——昨天在小区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她叫南辛,竟然还是我姐姐的同班同学!
——她被网暴了!
发完这些字,我如释重负,似乎把一半的罪恶转移给了许邑。本以为他晚上不会上qq,没想到,没一会儿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我今天看到她了!
我一愣,身子猛地坐直,一连串的问题从我的指尖蹦出来。
——你看到她了?看到南辛了?你确定是她?在哪里看到的?
随后,我把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似乎从这些字里抠出我想要的答案来。
——应该就是她!
——但是她把头发剪短了,和昨天看到的有点不一样。
——在我们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
头发剪短了?一夜之间就把头发给剪短了?这么神速?还有,她不是和姐姐同一所学校吗?怎么会跑到许邑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呢?
——你可能看错了吧?应该不是她!
我用自己的直觉直接否定了许邑。
——但我觉得是她。她当时和我一起在我们小区的公交车站下车的。
许邑回答也很肯定。估计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他一连发了三条信息。
——虽然头发剪短了,但是她的样子和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且我是看着她走进我们小区的。
——我肯定,以及确定是她!
看着许邑的三条信息,我不由得笑了,突然就想起昨天我主动和他打招呼后,他那种怪诞的表情——错愕又兴奋。后来他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个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孩子。许是我的真诚感动了他,在踢球时,他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他自己的事情。比如,他其实应该读初三,现在却只能读初二,原因是成绩太糟糕。比如,他的爸爸为了提高他的成绩,已经亲自为他辅导英语了。比如,他觉得很多人都不喜欢他,觉得他像个傻子一样
——程郝然,那个女孩是你姐姐的同学。那你姐姐也读新仁中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