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猪在一阵抽搐之后,流淌的血液越来越少,最终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接下来要宰杀的第二头黑猪体型更小一些,大概一百七十斤上下,宰杀的过程也就更为轻松。
说来也怪,看着猪血顺着杀猪刀喷涌而出,宋阳心中产生的,竟是一种热烈且豪放的感觉,仿佛这场景充满了欢乐。
目睹那刀子干脆利落地捅进猪脖子,他甚至感到有些舒畅。
宋建国拿来一些纸钱,蘸上猪脖子刀口处的鲜血,烧给这两头猪。随后,众人忙忙碌碌地把杀猪案板架在铁锅上方,将猪抬到案板上,方便浇水刮毛。
在刮毛之前,要先在猪蹄上扎一个小孔,插入小竹筒。王岳和宋军两人轮流,鼓着腮帮子一边往猪体内吹气,一边轻轻敲打猪皮,把猪吹得鼓起来,这样更方便浇水去毛。
蜀地有句俗语“死猪不怕开水烫”,说的就是这个步骤。
这次宰杀的两头猪,那头大一点的准备当作任务猪,送到食品站去。
当然,这种送交是有报酬的,按照食品站规定的价格进行收购。
小的那头,则留下来供自家明年食用。
在这个时期,养猪可以说是除了生产队工分分红外,农户最大的一项收入来源,也是多年来没怎么受到限制的副业。
毕竟,生猪不仅能出口创汇,满足城里的肉食需求,猪产生的农家肥对庄稼地也非常重要,所以养猪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每年,公社都会把任务分配到各个大队和生产队,生产队再把任务落实到农户,这就是所谓的任务猪。
养猪不像养鸡养鸭那样有很多严格的限制,甚至还有一定程度的鼓励,并没有像一些影视剧里展现的那么严格。
或许有人会问,既然管控没那么严,为什么不多养几头猪发财致富呢?
实际上,这只是副业,人们的主要工作还是生产队的劳动生产。有劳动力的人都要去做生产队每天安排的农活。
喂猪的工作,主要由老人和孩子承担。宋阳读书的时候,每天放学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去割猪草。
关键是,这些大多是本地的土猪品种,在山里,连人吃的粮食都紧张,更没有多少多余的粮食用来喂猪。
至于饲料,想都别想,很多人家甚至要靠养猪换来的粮食维持生活。
就靠着割来的猪草、煮熟的烂土豆、烂红薯、洗碗刷锅的泔水,再加上点玉米皮之类的东西喂猪,本来生长就缓慢的猪,因为营养跟不上,长得就更慢了。
养一头一百多斤、不到两百斤的猪,往往要花费两年时间,付出的代价确实不小,普通家庭实在养不了太多。
而且,不允许农户私自宰杀生猪拿去出售,否则就会被认定为投机倒把。
这也是宋阳不卖熊肉的主要原因。
在宋阳家里,除了这两头正在宰杀的猪,还有两头六七十斤的,要等到明年才能宰杀。
能养这四头猪,多亏了王静雅和李嘉怡的勤劳,只是这些猪看着肚子拖地,却不怎么长肉。
在石河子村,今年能留下一整头猪当年猪的人家不多,大多数家庭只能杀一头,然后交一半给食品站。
“林哥,你帮我看看,这头送去食品站的猪能评个什么等级?”宋建国笑着向林金友问道。
在杀猪这方面,林金友经验非常丰富,估算的结果十分准确,几乎和食品站的验收员不相上下,偏差很小。
只见林金友弯下腰,在那头大一些的黑猪身上反复地摸脊背、按肚皮、捏肉膘,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猪骨架看起来挺大,但膘不算厚,大概两百斤左右,出肉率有点低,估计能评个五级。”
食品站收购生猪的价格,是根据出肉率来评定的,一共有十二个级别。
每百斤毛猪出肉 77斤的,被定为一级,价格大概是五十三块左右。之后每百斤出肉量下降两斤,级别就降低一级,相应的价格也会减少一块五。
也就是说,这头任务猪一百斤的价格差不多是四十七块,整头猪也就只能换回九十来块钱。听起来钱数不少,但家里好几口人,平均下来一个人也就十多块钱,还没算上两个孩子。
养了两年的一头猪,就换来这么点钱,况且还要用这些钱买两只猪仔,再加上一家人一年到头的各种花费,日子过得紧巴也就不奇怪了。
为了能多卖点钱,每年在食品站评级的时候,各生产队的村民都和食品站的检验员斗智斗勇。比如,拉着生猪去收购站的时候,都会想尽办法把猪喂得饱饱的,希望能增加点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