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留意到了王岳的不自在,心中大致知晓他的心思。
一顿热气腾腾的餐食,比起那干巴巴的饼子强太多了,哪怕只是用玉米面和洋芋制成的。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感受。
虽说只是玉米面糊和洋芋煮成的疙瘩汤,可相较于家里的红薯,已然十分难得了。
那煮得软软的洋芋块,咬上一口满是香甜,再加上玉米面的清香,二者融合熬制出的汤汁,散发着浓稠馥郁的香气,令人吃得畅快。
两人正当年轻力壮之时,饭量颇大,一碗不够吃,两碗也不饱,就算是三碗四碗,也能够吃得下去。
于是,宋阳直接掏出一元钱放在桌上:“大哥大嫂,许久未吃到如此热乎的饭菜了,你们做饭的手艺绝佳,香得很,能否多做一些,让我们兄弟俩吃个饱。”
夫妇俩望着桌上的钱,男主人反倒有些难为情:“这怎好意思收钱呢!”
“没什么难为情的,大家日子都过得艰难,能让我们吃上一顿饭,还留我们过夜,已然是莫大的恩情了。”
宋阳心里清楚,这是在吃人家的粮食,吃得多了,说不定人家的粮食会少个一两天,并非主人家小气,而是着实有难处,能如此对待他们,已经极其仁义了,相当厚道。
见到这般情形,男主人也不再推拒,把钱收了起来,转头对自己媳妇说道:“再做一些,让他们吃饱。”
女主人点头应下,接过宋阳的碗,将锅里所剩不多的疙瘩汤都舀入碗中,递给宋阳,而后又回到灶台,添柴加火,继续煮。
如此一来,兄弟俩便能安心地吃饭了。
直至肚子饱胀,两人将筷子上沾着的汤舔净,从吊罐里倒出一些开水冲洗碗筷,把粘在上面的粮食冲掉,连着喝了好几大口,这才感觉浑身舒坦。
绝对不能浪费粮食!
寒冬腊月的夜晚,一片漆黑,周边的山林静谧至极,静谧得令人心生恐惧。
黑乎乎的山峦,犹如一道道厚重的屏障矗立在前,令人感到憋闷压抑。
几棵高大雄伟的塔松仿若撑开的大伞,遮盖在茅屋的房顶上,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之感。
王岳出去上厕所,看到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有些不敢出去。
他回头望了宋阳一眼,宋阳即刻明白,他自己也想去厕所,正好与王岳一同前往,临出门时,宋阳问道:“厕所在何处?”
男主人回答:“往右边走,柴堆旁边,小心别踩空了。”
宋阳点头,与王岳一同摸索着过去,借着屋里油灯从窗户透出来的微弱光线,适应了片刻,勉强能够看清一些。
厕所搭建得极为简单,就是一个大坑,周围围了一圈齐腰高的简易石墙,上面横着铺了一些木头,两根粗一些的木头中间有一个稍宽一点的缝隙,便是上厕所的地方。
两人先后蹲下,找了些玉米壳擦拭干净。
回到屋里的时候,主人家已经睡下了,嘱咐宋阳插好门闩。
王岳看到他们一家四口靠墙依次躺着,男主人睡在炕中间,在炕的一头给两人留了些许位置,还给了一床小棉被。
王岳有些发愣。
孩子、女主人、男主人……都睡在一个炕上,这怎么睡?
不得不说,相隔数十里的山岭,又并非同一个省份,生活习惯差别极大。
靠近汉中这边的人,习惯用火炕,而在石河子村,大家睡的都是木架床。
宋阳也有些不适应,和男女主人睡在一个炕上,心里总归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