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夏家有证人，再加上夏文山被他打的鼻青脸肿，说不是他砸的谁能信？
这事儿刚消停不久，初十这天晚上程卫仁两口子就领孩子回来了。
原因无他，工作没了。
这次还真不是程国平举报，是他自己看错了知青返城的通知书，送走一大批返城知青，其中有一些人的返城通知书是假的。继上次返城通知造假一事刚刚平息一个来月，他这边就迎风而上，不开除他开除谁？
只可惜他没觉得是自己的错，到家“噼里啪啦”的一通抱怨，仿佛他多委屈一般。
“……爸，老四太不是东西了。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她这是把我往死里坑，您可不能不管我。”
“爸，卫仁能有这份工作都是咱们一家的功劳。原本他想着在镇所站住脚了，给小刘安排份临时工、干几年就能转正的那种，现在啥都没了。”程卫仁的媳妇也跟着附和。
有些时候，女人考虑事情要比男人全面。
像程卫仁这种只说自己肯定不成，要说公婆心尖儿上的人，那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程老太太一听老儿子的临时工被四女儿和程国平折腾没了，顿时就炸庙了。起身穿鞋就往外走，天黑路滑的就往程国平家去。
只可惜还没走等到呢，“噗通——”一声滑了个大屁蹲。幸好程卫东夫妇跟在身后，没让她在冰天雪地里坐那么长时间。送到村卫生所不久又去了镇医院、市医院，等程瑶接到电报，赶回小蛟县医院的时候，老太太的病情已成定局，以后瘫痪不能走了。
当下的医疗条件并不成熟，再加上老人家平日也不吃钙片，这一摔真是没有奇迹。
医生告知病情后就走了，病房里程卫宏第一个站出来指责程卫仁。程卫东一如既往不吱声，程卫东的媳妇也不说话。
自打分家，他们大房就搬出了程家，在村里买了一处闲置很久的房子单过。不是他不想和父母一起住，实在是双亲主动要求跟老儿子生活。但对于分出去的两个儿子来说并不轻松，因为逢年过节外加生日，每次都要给二老一块钱。
这么算下来，加吧加吧一年也快十元了。只不过他们是零揪，不是一次性拿齐。
“……我不管啊老三，咱妈住院的费用必须你家掏。如果不是你，咱妈能大天黑的往外跑？有你这么当亲儿子的嘛，三十的人遇到点事情就回家让老太太帮你出头，你都当爹了！”
程卫宏这番话的中心思想虽然是不想掏钱，但也真说到了点儿上。程卫东夫妇没有说话，可都缓缓颔首，态度上算是默认。
如此，程卫仁肯定不能依，当即就把矛头引到了当晚追出去的程卫东夫妇。
“大哥、大嫂，咱妈那天晚上出门，你俩随即就跟着出去。你们俩陪着还能让咱妈摔了，你俩不该说点啥吗？”
“我们说啥，等我们追出去的时候咱妈已经摔了，如果不是你回家告状，妈能这样？”程卫东反应极快，再次把球抛回去。
分家时就分那么点儿东西，土地还是村里按人头分下来的，父母那边还要给小十块钱，再掏可真的要干了。
哥仨在病房内各种呛呛，根本不理会床上躺着的老太太。
程瑶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幕，掐算着时间掏出五块钱，道：
“你们仨继续呛呛，我省城还一大堆事就不奉陪了。这五块是我和梁子的，你们拿着买大骨头还是交住院费我不管，先走了。”
到底是原身的亲母亲，再不想搭理，该走的过场也得走。说起来还是自己有，如果没有，再“百善孝为先”也没有用。
她的这番话，成功的让哥仨不再吱声。就在程卫宏准备转移目标时——
“大姐，我送你。”
程卫东媳妇边说边走到程瑶身边，迅速拉开病房门，把人领走。
二人下了楼梯，程瑶见她还要继续送，终于停下脚步道：
“有事儿就说吧，别整弯弯绕，我看着累。”
程卫东媳妇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可尴尬归尴尬，该说的话还是要讲，毕竟孩子们还得念书。
“大姐，我想让您帮卫宏在省城找份工。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厚脸皮，可为了孩子我也顾不上了。自打分家后我们就从老宅搬出去了，日子实在是……实在是难过了。”
程瑶的“与我无关”刚要怼出去，谁曾想脑子里竟闪过一个画面，是原身在生老大坐月子的时候，程卫东媳妇给她端的一碗小米粥。
行吧，就冲这碗小米粥，帮一把吧。
“依着你家程卫宏那揍性，这事儿我肯定不管。但当初我生老大、坐月子时，你给我端了一碗小米粥。冲这份情我帮你一次，但他能不能把握住我就不管了，但凡在现场闹腾，别说我追究责任。”
小米粥？有这事儿吗？那应该就是随手了。
反正不管咋说，人家肯帮忙就行。
程卫东媳妇忙不迭颔首，满眼感激的道：
“行，行，谢谢大姐、大姐放心，他不敢耍浑，这次我说他。如果他再立不住，我也不跟他过了。我知道大姐不爱听，但您就把我当个邻居，让我吐吐苦水吧。这么多年二老疼宠小六，我们也让着小六，可最后……”
程瑶不耐烦的看了下腕儿表，时间还早，那就让她哇啦一会儿，也就这么一次。
说得那些无非都是旧黄历，也就分家那一段还算新鲜。她猜到分家会不公平，但只对程卫宏不公平还真是开了眼。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小六受宠，程卫仁在镇所工作，得巴结。
“行吧，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再抱怨也没用。梁子的妹夫和弟弟在省城组建了个装修团队，我记得老二会一点瓦匠，让他先过去跟着学，成手了工资再涨。学徒期每月十块，包吃包住，可以吗？”
“可以，可以，谢谢大姐，谢谢大姐。”
程卫东媳妇连连道谢，这一次没有再跟，只是目送她看不见人影儿才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