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话，纷纷赞同的颔首，尤其是王敏霞等女知青。
他们因为在识字扫盲班做老师，年前被各个大队邀请去传授经验。讲课的同时难免会碰到熟人，也让他们这些理想化的知青，第一次明白什么叫“世风不古”、什么是“人心险恶”、什么“山野乡间出刁民”。
很多偏远大队已经出现“强抢知青做儿媳或女婿”的戏码，但光明大队不仅没有，还给予了他们应得的尊重，并承诺明年高考还会提前送他们去县里，不会耽误他们奔前程。
但只有一个要求，跟村里人保持距离，还要努力春耕、秋收，不可偷懒。
几个知青在村头商量要如何去找李槊说明情况，村中的李槊此刻正在亲哥哥的院子里发飙——
“二壮你没长心是吗？你嫂子被你推到骨裂住院，你不说给你哥、你嫂子送饭，还在家嘻嘻哈哈，你还算是个人？”
孙猛跟董雨就如同故意一般，从进冯家开始便大声说话。恰好李槊出来方便，听到他们在隔壁院子谈论“李旺国”跟“李旺男”，还说初中毕业有猫腻，那自然就不能答应了。
嗓门很大，惊得隔壁冯二壮一时间不知所措。
“三叔，我……”
“别特娘的叫我三叔，我没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侄子。”
就在冯二壮憋屈时，董雨适时开口道：
“李队长误会冯二壮同志了。他喊我跟孙知青过来是帮他做饭，好给医院那边送。他怕自己做不好，糟蹋东西。”
“是啊队长，您真的误会二壮兄弟了。”孙猛也跟着出声附和，“大过年的，总不好让他一直愁眉苦脸，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二壮兄弟逗笑。”
二人的茶言茶语，换一般人铁定无招架能力。但李槊带队那么久，什么猫腻没见过，区区这点把戏，还能将他军？
“误会？你们刚才的话，我可都听得清清楚楚。旺国跟旺男是省城夜校发的初中毕业证，你们要是怀疑这其中弄虚作假，大可以去省城检举，背后嚼舌根、拿我家孩子逗冯二壮笑，你俩确定吗？”
这也用不着什么认证、物证，他自己亲耳听到还当场抓包，想辩解都无能为力。
原本还窃喜的冯二壮，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叔别生气，我们错了，我这就给我嫂子、大哥送饭去。谢谢你俩的帮忙，我都会了，再见。”
冯二壮是个聪明人，这会儿说“误会”绝对是扯淡，不如坦坦荡荡认错保平安。可董雨跟孙猛听到这话，就不淡定了。
帮忙？再见？
他俩可是拎了半斤猪肉过来，这会儿饭都没吃就要被“送走”，这算什么事儿啊！奈何李槊就站在隔壁远离，一眼不眨的盯着，二人只能硬着头皮道别。
人都走了李槊也没又动，冯二壮心虚的扭头回屋，胡乱装些东西出来。
“三……三叔，我，我给他们送饭去。”
李槊闷闷“嗯”了一声，冯二壮犹如拿到特赦令一般，锁上院门，匆匆离开。
正房东屋内的饭桌没有撤，李槊又坐下吃了几口。
“嫂子，隔壁二壮去镇医院送饭了，晚上帮忙听着点动静。”
虽说冯一乐媳妇算计了这边，可到底没有算计成功。加之晚上隔壁没人，万一孩子们放炮引燃了他家的柴禾垛，那可关乎整个光明大队的荣誉。
程瑶分得清主次，点点头，应下。
“放心，就一墙之隔，肯定会留心的。”
李梁夹菜到弟弟的碗里，提醒说：
“差不多就回来，我跟大伟等你打红十。”
“知道了，没啥事我就回来。”
李槊说完放下筷子，拿新衣服去西屋。
在上江村，无论大人还是孩子，都是在吃过团圆饭之后换上新衣。换了衣服就意味着过年，逢人要说吉祥话、拜年嗑儿，孩子犯错误也不能打骂，图一年顺当。
等孩子们换完衣服回来，程瑶从柜子里拿出早就买好的运动鞋，每个孩子都有，包括自家的四个孩子。
“这是你们大爷、舅舅给你们的过年礼物，每人一双，找自己的码数。”
李旺山兄妹三个就缺这双运动鞋，如今不用穿妈妈牌手工棉鞋，三个孩子都很高兴。陈岩跟陈岚虽然脚上穿着运动鞋，但过年了，谁都想穿新的。
等所有人都换好之后，李槊心里的自豪劲儿溢于言表。
皮夹克套装，毛呢连衣裙，掐腰小风衣……
每个孩子都打扮的漂漂亮亮，领出去就感觉长脸。
“走吧，出去巡村要听指挥，不可以胡乱跑，知道吗？”
“放心吧三叔，我们保证听话。”李旺民第一个开口附和。
陈岩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捏着拆解好的小鞭，就等出去放个痛快。
送走李槊一行人，程瑶他们没着急包饺子，而是一起给孩子们包压岁钱。
依着李栗和鲁桂珍，每个孩子要包五块钱，毕竟因为李梁家的缘故，他们今年赚到钱了。可程瑶没同意，坚持压岁钱是孩子的，不能把大人的人情往份参与进来。
“……如果你们坚持这么做，那往后压岁钱就取消吧。一码是一码，不能把咱们大人之间的人情往份跟孩子的压岁钱挂钩，那样不对。”
鲁桂珍听了没有表态，下意识看向二姑姐。
沉思后的李栗颔首，笑着应声：
“行，听嫂子的，每个孩子包五毛。”
五毛钱在当下就不少了，可程瑶明白这是他们能做的最大让步。
压岁钱包好，和面、调馅儿、放桌子，一家人围在一起准备包饺子。
在上江村，三十晚上到初二晨起，家家户户不可以挂院门，不能把串门的客人拦在门外。不过也没人真的会去串门，都紧锣密鼓的包饺子，谁有那闲工夫。
院里突然传来开门声，大家都以为是李槊回来了。就在程瑶要开口打趣小叔子时，没想到竟然是陈大妮带着三毛进屋，这还真是稀客了。
“哟，忙着呢，啥馅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