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宁楚楚:“陛下的臣子,和大虞的臣子,有何区别呢?”
林闲:“你觉得陛下想如何处置杨政以及那些一同阳奉阴违,参与欺君罔上的官员?”
宁楚楚想了想,道:“杀?”
林闲摇头:“房家,乃是七姓五望之首,源远流长比大虞皇室都要根基深厚,宰辅房悬为官数十载,历经三朝,党羽众多,大虞各地官员,都是其门徒故吏,如何杀?”
宁楚楚又试探性道:“那……赦?”
林闲:“杨政罪大恶极,欺君罔上,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固皇权,如何能赦?”
宁楚楚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正确答案:“那杀杨政,赦房悬,敲打士族官员,以儆效尤?”
“错。”
林闲言出惊人,语气平淡的将黄牛穿膛破肚。
“杀房悬,赦杨政。”
“啊?”
宁楚楚惊得目瞪口呆,哪怕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竟还有这样一种选择。
“杨政乃房悬门徒,他的所作所为,房悬又怎会不知?既然知晓,却知情不报,本就该杀。”
“可您刚刚还说杀不得……”
“陛下杀不得,但不代表别人杀不得。”林闲脸上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让季城主去杀房悬,是不是有些太强人所难了?”宁楚楚的表示就很怪。
“动手之人不是季常山,而是杨政。”林闲再度言出惊人。
“啊?!”
宁楚楚觉得自己的小脑袋瓜有些不太够用了。
从小被人赞扬聪慧绝顶的她,自诩也有不凡的政治能力,就连父王也时常夸赞她。
许多旁人难以想通的细节,她一点就通。
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跟个只会流口水的孩童一般痴傻。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杨政的欺君罔上,是陛下授意,故意为之?”
“啊???”
许多话,不必说明白。
一道惊雷在宁楚楚脑海中闪过,顺着林闲的这个想法,许多先前感到蹊跷的地方,瞬间逻辑通顺起来。
父王对世家之恨,恨彻骨髓。
世家就像一个巨大的寄生虫,寄生在大虞这跟大树上,欲壑难填地吸取大虞的养分,壮大自身。
可整个大虞都是建立在世家之上,想要铲除世家,却又谈何容易?
妄动刀兵,只会引得天下皆反!
想要铲除世家,不仅仅需要抽丝剥茧,还需要名正言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让那些不可一世的世家,也只能捏着鼻子低头。
“房家在南庆的产业可不少啊,盐铁糖酒无一不是,我想,杨政应该没少帮忙吧?”林闲笑道。
宁楚楚浑身一颤,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宰辅房悬,逼迫杨政以权谋私,中饱私囊,鱼肉百姓,引得天怒人怨,灾民嚎野!
南庆刺史杨政大义灭亲,检举恩师,为百姓请命,义斩房悬。
听着,多美悦耳。”
林闲的手法很利索,将黄牛肉切成小段码好。
“你问我大虞和陛下之间有何不同,其实很简单。”
“大虞,想让杨政死。”
“而陛下,想让杨政活。”
“因为只有杨政活着,才能够沉冤得雪,才能够还百姓一个真相,才能够给南庆数十万百姓一个交代。”
“不可能!陛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宁楚楚语气都在发颤。
她无法想象,今日的南庆蝗灾,竟是父亲十余年的谋划!
为了斩除房家,那个爱民如子的父王,竟然让南庆百姓,十余年水深火热!
她无法相信,那个将处处为百姓考虑的父王,竟然会将一州百姓,作为自己巩固皇权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