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陆真就被马副将练兵的声音吵醒了，先前马副将虽然也参与练兵，但主要输出的还是许将军和他手下的几个亲兵，昨日听了陆大人的几点要求，马副将十分认可，找熊将军请教了一番，就有了清早让兵丁们起来跑几圈的操作。
营地有多大呢？
绕一圈大约有七、八里远，这群兵丁已经跑了两圈了，陆真也不干涉，只派人去告诉伙夫，早饭做多一点。
钟不群那几人大清早就离开了，他们要赶紧回长安禀报此事。
陛下此前发出的勤王旨意，各地卫所响应平平，私心里他们也认可陆大人说的话，况且哪怕陆大人选择作壁上观，也需要陛下罢她的官换个人来干活。
被突然开始训练的士兵们喘得跟条狗一样坐在地上大口呼气，头上的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入衣衫，看起来十分可怜。
“都站起来，跑完就歇容易趴窝，起来走走，散了汗洗把脸再去吃早饭。”
马副将的声音十分洪亮，几个躺在草堆上的兵丁连忙站了起来，缓缓往河边走去，打算洗把脸就回去吃早饭。
“你们都听说了吗？许将军和他的亲兵被陆大人赶去戍边了！”
“要我说啊，这陇西卫早就该换一个将军了，最好换一个不会养私兵的，这样咱们也有口肉吃。”
“嚯！你小子真敢想啊！能让你吃饱饭就算不错了！还幻想吃肉！”
“你们别说了，马副将怎么忽然练起兵来，明日再这么早我可不打算起来了。”
“你就不怕总旗拿枪戳你屁股蛋？”
“别闹了，巡营的来了！”
兵丁们手忙脚乱地洗完脸用袖子随便擦了擦就往回走，巡营兵骑着马在河边大喊道：“总旗以上职务的，马上到节度使营帐集合！”
众人见有不少人立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往营地方向跑去，剩下的人也不敢多逗留，怕晚去了没饭吃。
陇西卫剩下的两千兵丁里，有三百后勤兵，管后勤兵的许佥事被调去戍边，目前只有三个总旗，缺乏管事的。
剩下的一千七百人里，有二十个总旗，五个百户，一个千户，一个参将，一个副将。
这三十余人的管理团队里面，马副将坐在了陆真左侧，总旗们早早就到了，几个百户也差不多时辰到，宋千户和高参将却晚了一些。
众人向陆真见礼后落座，陆真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侍卫，后者会意往外走去喊道：“上早饭！”
早饭做得不算丰盛，而且还是营地大锅做出来的食物，谈不上美味，但胜在量大。
几个总旗看到以后都有点吃惊，这是今日的早饭？上面的是肉？怎么都是满的？以前不都是只装半碗的吗？
剩余人看到这早饭的脸色却算不好，他们以往都是吃空饷的受益者，可以开小灶吃肉，结果陆大人搞这个，是在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吗？
众人暗暗对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谨慎。
宋千户和高参将两人是吃了早饭才来的，此刻看到这实在的早饭分量，都有点没胃口。
马副将却很高兴，陆大人果真体恤下属，只是这早饭都是大锅饭，陆大人也吃这个吗？
显然，陆真也吃这个，只是她的量没有那么多，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几个总旗连忙捧起碗来大口嗦面条，最后连肉汤都喝了个干净。
嗯！吃饱以后整个人都感觉升华了！
侍卫们收拾好案桌，看宋千户和高参将碗里的没有吃干净，便没有收拾。
“你怎么当差的，拿下去！”
宋千户横眉冷竖、嫌弃地侍卫喝道：“快拿下去喂猪！”
总旗们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几个百户也觉得宋千户说的话有些难听，但毕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不敢直接刚。
“是本官下的令，浪费粮食的人要吃二十军棍。”
陆真的解释让高参将也皱了眉头：“大人，这处罚对咱们来说是不是有些太重了？咱们都要管这群当兵的，若是吃了军棍，岂不是颜面扫地？”
“呵呵！”陆真笑了笑，拿过一旁的纸说道：“这是军规，已经贴在营地的大小角落里并且安排人去宣讲了，念你们是初犯且不知情，便吃完这份早饭，不予追究。”
这样一来，连马副将都没话说了。
陆大人处事公正，他也早就看不惯老是开小灶的两人，就该如此好好整治一番。
“难不成往后都叫我等与那些兵丁同吃一锅饭菜？”
“没错。”
几个百户都没说话，他们虽然能吃一点空饷，也仅限于多吃两口肉，不像宋千户，还有自己的小灶专门做吃的。
对于宋千户和高参将来说，简直就是颠覆三观，吃大锅饭怎么显得他们有主管生杀的权威？底下的人怎么会服气？
但陆真要的不是这种搞特权形成的职权崇拜，而是要以实力为王的晋升体系。
能打胜仗，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陆大人。”高参将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道：“大人没有带过兵，不知道当兵的脾性爆、而且不服输，只有打断他们的硬骨头，叫他们服软服管，才好管理。这是下官作为过来人的经验，还请大人勿要意气用事。”
这话一出口，高参将就知道说错了，马副将这个大老粗都觉得这话刺耳，啧了一声，可高参将都当了好几年参将了，以往是这么管过来的，未来还得这样管，才是对的。
“你这不是管理，是在偷懒。”
“什么？”
高参将懵了一瞬，陆真却接着说道：“毁掉一个人很容易，不断否认他，让他失去自信，产生自我怀疑，渐渐地就能让人畏手畏脚，惧怕一切的思想。”
搁现在，管这叫做pua。
再说了，能吃饱饭就已经不错了，还想浪费粮食？这种行为万万不可形成风气，尤其在军中。
“这些问题以后再讨论，你们俩是选择吃掉早饭还是选择吃军棍？”
高参将和宋千户面面相觑，马副将连忙打哈哈：“当面打军棍，那多没面啊！老高、老宋，还不快吃掉早饭！”
高参将脸都快裂了，不得不端起碗来继续吃掉，宋千户也只好低头吃掉碗里的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