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见状直接上去推了一把骆同知,将崔知府挡在身后。
“知府大人问你,粮食去了哪?”
骆同知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有见过如此莽撞且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朝他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狰狞。
这人已经动了杀心。
许光觉得不对劲,从他踏入府衙的那一刻开始就都不对劲,崔知府冷笑出声:“府衙这几年账面上三十余万斤粮食不翼而飞,库银重新融了流入市场,你倒是个做账高手,惯会逢场作戏。”
库房的骚动已经惊扰了守卫,通判大人很快便来了,看到此情景皱紧了眉头。
骆同知却笑了起来:“通判大人,知府大人贪赃枉法,竟然将陇右府的库银据为己有,更是纵容下人私自卖粮,中饱私囊,请通判大人为陇右府做主!”
崔知府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通判大人,还不将知府抓起来送往长安问罪?”
赵通判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上前将骆秉义双手反扭在背后。
“你做什么!你竟敢背叛!哈哈哈哈哈!你这卑鄙无耻之徒,以为临时倒戈就能有个好下场”
侍卫往骆秉义的嘴塞了布巾,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昏暗中,许光听到崔知府的声音:“都杀了。”
“是。”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许光被抓住了,他挣扎了两下却被越绑越紧,那把刀离他越来越近了。
“松开他吧。”
“大人!”
赵通判不认可,今晚在场的人最好一个都不要留,可崔知府显然不想做得这么绝。
“事情已经发生了,尽所能收拾好烂摊子吧,不要再造孽了。”
许光被放开,崔知府走上前拍了拍他被弄皱的衣服,说道:“欠永新县的粮食,府衙没有办法在短期内还给他们了,不过却有一桩事要你帮忙,明日一早来找我。”
许光惘然地看着他,崔知府却已经转身走了,赵通判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周遭一片狼藉,他第一次觉得人生有些许荒谬。
他在府衙里呆了半宿,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也没空理会他,在这里,他见到了另一个一样惘然的人,崔子建。
对于崔子建来说,今日如同坐过山车一般,先是自己来央求叔叔让自己暂缓科举,去永新县进修一段时间,叔叔终于答应了,却在临出门时听到库房失窃。
库房失窃是大事,他想去帮叔叔,也看到了那昏暗中绽开的血花,忽然觉得官场如同一汪寒泉,令他不寒而栗。
这就是读书人心中向往的官场吗?
他没有答案,浑浑噩噩了半宿,最后躺在回廊上黯然落泪。
“你哭甚?”
许光冷哼了一声:“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文官的官场并没有比武将的沙场好到哪里去。”
“你若是心灵这么脆弱,还是趁早回去继承家业,管管庶务吧。”
崔子建抬眼看着他:“那是因为你的心从来都是黑的。”
“呵!”
两人差点动起手来,后面清理尸体的侍卫看到这俩,用火把照了照,说道:“你俩最好将对方打死,我顺带收拾了。”
这俩人放下了举起来的拳头,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侍卫。
大丈夫,当能伸能屈屈屈屈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