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阿风出了厨房,又快步穿过忙碌的后院,急匆匆地赶往了最近的一处田地。
找好方便的地方后,他抬头四望,再确认了一遍周围没人便就地解决了三急。
梨家后院的人没一个注意到他,虽然自认给田无偿浇水的他也并不很在乎,要让他赶回村头的屋里再解决的话可太难为人了。
他在裤腿上擦擦手,开始走回梨宅,但半路上他忽然看到了远处的敬缘。
阿风眨眨眼,心里顿时生起一股恐慌——刚才别是被她看到了吧?
别急,还有转机;他忙定了定神再细看过去,又发现她在慢慢地走向河边,视线完全不在自己这个方向。
还好还好。阿风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生出了一股疑惑:她去河边干什么?
如果说她是帮完厨房的活后闲得无聊,那就算不来找自己两个大孩子说话也可以找前院的梨雨玩啊?
稍作思考后,他认为若要弄明白其中缘由,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过去问问,便决定立刻跟上去——锅里的饭给阿洒那小子看得了。
阿风在靠近村尾的梨宅,敬缘在靠近石桥的村头,贴着那圈田在村子外围跑过去的话大概有三四百米远。
快跑突破这段距离对在地里山里接受过经年累月历练的他来说不算什么,虽然不如阿洒壮硕,但他也是身子骨盛实的青年,绕着圆弧奔过半个村子甚至气都不用喘几口。
在河边摆着前背手伫立的敬缘听到背后传来的响亮脚步声后赶忙回头,看着来者惊问:“风哥?发生什么了?”
“哈啊……我看到你自己走来这边了,就想过来看看。”
在一头扎进两人中间那油麦菜田之前,阿风一个急刹车停住,又利索地跳上旁边一条小径走近了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不找阿雨她们玩吗?”
敬缘无奈地笑笑,把脸转了回去:“我只是想静静。”
阿风这时发现她表情有些凝重,语气也变得谨慎了:“你心情不好么?……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的。”
“谢谢,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敬缘咬住下唇,盯着“冥河”里被风吹起的那一浪接一浪的涟漪,缓缓说:“天阴风急的,这种时候就老是容易让人心情不好。”
缘妹这个年纪就是多愁善感点的,何况她还那么独特,不解其中缘由的阿风决定先闭上嘴、听听她还有什么要说。
彼此沉默半分钟后,敬缘把头转向站在半米外的他,问道:“风哥,我以前跟你说过八方风神的传说吗?”
“嗯?我想想……”他开始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刮相关记忆,接着很快得出了确认无误的结论,“没有,我没印象。”
“那就是没说过了,我跟你讲讲吧?”敬缘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毫无悬念地得到对方同意后便开始叙述:
“相传在大地的尽头,住着九位掌管八方之风的风神。
“从冬至开始,祂们会轮流从八极之山的山门上吹出各自掌管的极地之风,每阵风间隔四十五日,每年周而复始。
“祂们吹到世间的风会产生云层、落下雨水,九州得以润泽,寒暑温凉之气都得以各行其道、不违方圆。”
说到一半,她掰起手指稍微算了算,“冬至是东北风神,到现在……是西南风神了,正好是今天的风向。鬼门关和它周围的群山让风绕了个弯,才从南吹进村里。”
阿风抬头看了看天,忍不住问:“所以这位风神有可能给我们下一场大雨?我看这云厚得不止可以‘润泽’地上的我们……”
“是啊,太厚了。”敬缘虽然像是在跟着说笑,但她的柳眉之间透露着一股隐忧。
“神也会有喜怒哀乐,当风神不开心时,祂们吹出的风也会失常,给世人带来祸患。今年诸比恐怕心情很不好,会下一场很大很大的雨。”
“我明白了,缘妹是担心晚宴吃到一半下雨?”阿风茅塞顿开般问。
两秒后,敬缘点头应道:“唔……有一部分吧。另外你们被淋湿就不好了。”
阿风大方地摆摆手,让她不用担心:“哈哈,缘妹真是会关心人!那我等会儿回趟家带纸伞出来就是,就算下雨也至少能遮两个人。”
敬缘突然发现自己的意思被多多少少误解了,赶忙转向他补充:“不是暗示让你带伞啦,我的意思是……呃啊,其实……”
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该怎么表达的她忽然听到身后的田地有什么碎碎脆脆的声响,便半惊半疑地转头看向了那边。
同时,蹲在油麦菜田旁边的梨雨发觉自己暴露了,便连忙双手抱头尽量压低身子,开始幻想自己与大地融为一体。
敬缘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忍俊不禁地笑叹一声:“谁在那边啊?我看到你了哦,站起来吧。”
但梨雨还在掩耳盗铃。
阿风也感觉到了,跟上她一起喊:“还躲呢?你太明显了。”
“呃,我也没踩到什么啊……”梨雨终究是放弃挣扎了,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但那一刻,还想抱怨的她忽地哑火了,敬缘和阿风也是,同时间从隔壁那块水稻田里慢慢站起的阿洒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