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很白,映着地上雪,如冰似霜,折着耀眼的光。
心中常沉重,如山石坠,压在胸口。
郭图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抱病而来,很可能
“哗!”帐帘掀开,一名青年缓缓向来者见礼:“见过大将军!”
“郭大人身体不便,还望大将军见谅!”
“嗯!”李信轻应一声,收起思绪,踏步入内。
大帐宽阔,炭火燃燃,内里如暖。
砂锅沸煮,冒着蒸腾的白气,几名身穿褐色短袍的郎中,在不停的忙碌着。
他们面色苦苦,却又小心翼翼的分理着甘草,不时加火添药。
病榻上,郭图面如金纸,见到来人,眸光中瞬间焕发色彩。
“主公!”他气弱游丝,仍然挣扎着,想要起身。
“公则!”李信便疾步上前:“公则莫要逞强!”
“主公,礼不可废”
“莫要逞强!”李信紧握着那双枯瘦如柴的手掌,沉声道:“你我之间,无须多礼!”
“且安心养病,莫要乱动”
“主公!”郭图挣扎着坐起身来,缓缓抬首,第一次他直视了主公的眼睛。
那是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剑眉的衬托下,锐利有神。
这本该是一副刚毅坚强的面容,但他的眸子始终是眯着的,锐利中却又透着一股森寒。
想来若是生在盛世,主公也应该是一名,勇毅果敢的大男儿吧!
但,现在是乱世,是身不由己的乱世啊
“咳咳”郭图心中复杂,喘息着,平复心绪道:“主公,您说,人这一辈子,争的什么,图的什么?”
“王图霸业,无非过眼云烟!”
“红颜美人,不过白粉骷髅!”
“钱色财气,生死茫茫如空!”
“我等于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致生而终,也不过一捧黄土罢了”
“是啊!”李信心中感伤,颓然一叹道:“纵使天地英杰,也敌不过时间的消磨”
“哪怕功盖万世,最终不过一捧黄土”
“我们争的是什么呀”
郭图强撑起身,紧紧的握着主公冰凉的大手:“主公,这场战争,打的太久了,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后方的百姓,快坚持不住了,河套的百姓更鲜出了最后一滴血”
“您知道这个冬天他们都是靠什么度日吗”
“公则!”李信心中难受,但还是低声道:“我知道,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知道后方的苦,我知道河套的难,更知道百姓的怨”
“但,这场战争,不是我说的算的,不是我们想停就停的”
“主公,这场战争您能决定,只要我军退一步”
“退一步退一步就好”
“主公!”面对那锐利的眼神,郭图丝毫不退,哪怕气若游丝,眸中仍然有光:“主公,您知道的,百姓们只想安居乐业”
“他们不想要战争,不想你征我伐,他们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主公,我等为何不能与朝廷和谐相处”
“和谐!”李信微微摇头,紧紧的盯着他的眸子,沉声道:“公则,不是我要战争,而是我们与朝廷,根本不可能和平相处”
“朝廷可以允许乌桓人王号在北,却不会允许我这个汉人侯爷存世!”
“朝廷可以允许匈奴人,占据河套占据朔方,却不允许我等汉人军队于阴山脚下驻军”
“朝廷可以允许鲜卑人,在长城内外肆虐屠戮,却不会允许我等汉民,持兵反戈”
“他们,甚至不会允许,我等的存在”
郭图听此振聋发聩之言,惨笑一声:“因为,我们是汉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