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时雨踮着脚去够架子上的《文公散集》。
“我帮你。”简珣站她身后轻松取下,递给她。
翻了几页她便皱了眉,这本文公并无好看的插图。
“你在找插图?”简珣问。
黄时雨点点头,“华山长的就有,可好看啦,每一朵兰花都栩栩如生……”
她指的神韵。
尽管整幅画儿仅有从白到黑的过度,却能使观赏之人身临其境,忘情与笔者神交的韵。
此后再难忘却。
简珣温柔地打量她,“想不到你如此讨他老人家欢心,连书册也舍得拿出来分享了。”
“原来他老人家不止对我小气巴拉的。”黄时雨恍然大悟。
逛了一圈,她只买了些笔墨宣纸,竟无一本书册能入她的眼。
主要是起点太高,从一开始她接触的书册便是《文公散集》《园治诗集》等等,质量更是上乘的手抄或刻本,甚至包含真迹,又怎可能再看上寻常的。
简珣却挑了两本大康极受孩童喜爱的小诗集。
黄时雨不解道:“你已经长大了,还看这个吗?”
简珣含笑道:“是给你看的。”
“我又不是小孩。”
“你是。”
“你也没多大。”
“比你大。”
回程的路上,琥珀又被素秋一把拉住,“好姐姐,我们坐后面这辆马车。”
车厢到底不如房间宽敞,多个人极有可能影响主子休息,因而若无主子吩咐,仆婢往往不会登车同乘。
琥珀不虞道:“可是我家二小姐还在车上,我不过去岂不是要与简少爷独处了。”
“独处是应该的,”素秋漫然扫她一眼,“姐姐若不信自可以回家请黄老爷做主,倘或大家都觉得没问题的事,反倒姐姐一人认死理,未免也太为难旁人苦了自己。”
琥珀凝噎,脚步趔趄了一下。
马车上,简珣教黄时雨读书。
适合十岁下孩童的书册读起来明显比《园治诗集》流畅,前者遇到难懂的生涩句子,黄时雨稍一琢磨便可自行理解。
简珣亲自讲于她听,则更多几分妙趣。
黄时雨聚精会神的,渐渐放下了与他独处的别扭。
冷不防简珣轻声道,“你瞧,我也不比思渊差的。”
“你俩都是天上闪闪发光的文曲星,在我心里不啻大神大佛呢。”为表诚心,黄时雨还双手合十。
“那你觉得我与他,谁更厉害呢?”简珣笑着问。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情理上讲,简珣是自己人,说话当然得偏着他,但金主待黄时雨也不薄,等同老师,为人哪能不敬师长,说他不如简珣则是大逆不道。
可要说简珣不如他吧,以后定然也不会再有人指点自己学问。
黄时雨支支吾吾半晌,才道:“你比思渊平易近人呢。”
简珣含笑的眸子就冷了。
黄时雨迅速瞥他一眼,掌心在膝盖上画着圈。
沉寂须臾,他终于启音:“梅娘。”
“不许……”
“为何不许?”
“我们姑娘家的乳名只有家人和心上人才能叫的。”
简珣一滞,垂眸不再说话。
黄时雨语重心长地数落他,“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没生气的,换个人那就不一定了,你怎能乱喊女孩子乳名,真真是轻佻,就不怕你的鸢娘听了失望吗?”
简珣幽幽道:“她是名门闺秀,幼承庭训,规行矩步,自有宗妇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