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水声,树叶摩擦的沙沙声,鱼类掠食的炸水声交织相融。无星之夜,一片死寂中江面水波粼粼,数道暗影顺流而下漂向下游。
风吹云散,云稀星光洒,柔弱星光转瞬即逝却已足够让人头皮发麻,江面一刹的回光映出了江中数以百计暗影。
“他娘的!对面的人搞偷袭,快给老子发信号!”
一声呼喝山中响,下秒,数道红光平地起划破夜空,烟花闪烁瞬间江中偷渡者乱作一片,爆炸声传至时号角突响。
烟花如引,号角如风,不多时,北岸人声沸灯火如星逐一亮起,号声连绵起伏。
“一营集合!”
“弓手引燃江岸火堆!”
“三营前往上游支援!”
“五营确保港口船只安全!”
“传今沿线击毁一切可疑物品,无口令者、落单者一徢击杀!”
阵阵喝呼,阵阵命令,山脚火龙渐壮渐强。山端,陆良一身单薄举镜南望,望向数里外的大江。
黑暗中油灯数一盏奔向山端,黑暗中人未现声先至“怎么回事?”
陆良回身看后:“信号自北响起,六枚。”
黄单刚走出黑暗一听‘六枚’两字不由一颤,下秒骂声起:“他娘的,对面那帮全是疯子,大晚上出动上千人!”
陆良一紧单薄衣物兴致缺缺道:“这么一整应该打不起来了,大晚上真不让人安生。”
黄单气笑带着被打扰清梦的火气问:“要不要添点火?”
陆良无奈:“至于吗?”
黄单带气:“他们呼呼大睡你不恼火”
陆良牙庠:“打算怎么玩?”
黄单得到默许也不多言回头对手下咆哮道:“给老子往死里炸!目标郡城,先上普通货,再上燃烧弹,五百枚以内你们随便造!”
随员退去,油灯数盏自上而下。
陆良观灯远去无奈吐槽:“有意思?五百枚直接去了近半存货。”
黄单没回应而是感叹一声:“也许你说得对‘威不足,力不显’的确会招事端,令晚这事就是佐证。我想是时候给对手一点震撼了,不冷不热拖拖拉拉没意义。”
陆良开怀一笑却调侃:“就不怕中军和那小子上问骂街?”
黄单一乐:“有事你顶着。”
陆良苦脸捂头自嘲这挂名上司不好当。
黄单又笑:“不打白不打,难道放着等回潮发霉?”
陆良失笑:“您老以前可不是这样说。”
……
营地渐静,不见江畔求援烟火,不见左右烽火燃起。
山端,陆良不再一身单薄,身侧也不再只黄单一人,此时此地山头上将官云集一共十三人。这十三人中,副将一人、参将五人、统领七人,在他们身后是数以百计的负甲悍卒。
众人期待中陆良苦笑点燃信号弹,信号弹升空而起瞬间所有人齐齐后看,看向远方灯火处。
流星平地起破空去,星群带着火焰飞向南方,阵阵轰鸣响起之际北岸呼声震天,无数同盟士卒看着划破天空的星火振奋不已。
–
有人欢呼有人泣,同盟人宣泄立威的炮弹落飞向了南岸,砸中了星火点点的河姆郡城,砸中了睡梦中的月国人。
人老睡意稀,夜半醒来的庞贝目睹了天际流火,亲眼看到流火砸入城中并爆炸,那一刻的火花和轰鸣声让其呆立数息,直至被卫士一拥而上带离才回过神。
城堡平台处,庞贝立于火盘一侧神情肃穆,飘摇的灯火,颤动的地面,爆炸的轰鸣,升腾的火光,杂乱的号声与悲鸣声相融渗目惊心。
城中爆炸又起,庞见一颤一叹:“叹为观止,吾不止一次听闻同盟人器利,听闻其兵可摧城,可跨境数十里杀人掠地,今日有幸一见,却是让人身心惧疲。”
身后无声,庞贝回身面昏暗处站着的十数人:“说说吧,今日语言不计对错不论立场不外传,诸公尚敢与我立于此地,何惧诉出言语心声。”
昏暗处人影重,黑暗遮住了他们的面庞,让人看不出这些人的年龄相貌,可昏暗遮不住身型,飘摇火光映出这些人不同的的身型体态,仅从侧影便可看出这群年龄不一,身强体壮者身直影立,苍老者背弯影驼。
庞贝话落数息却无人回应,昏暗处一片死寂…
天际红光一闪,爆炸声传至又逝,昏暗中突有苍老之声响起:“敌势未成,我等尚有一战之力,若惧战避让,放任同盟以今日之势发展,不出十载,与会诸位将有半数再无立身之地。”
暗处有声附和,其声坚而有力足见说话者正处壮年:“庄老侯爷所言合我心意,如今之势不可避让,你我唯有以战止战。战,生机尚存,退,则丧城失地沦为下等人。若战,只需伤敌,胜与负无关紧要,只需态度足够坚决便可让敌驻足不前。”
壮年话静便有数声附语,说话者老中青皆有,语中态度却是难统,有人主张北渡袭扰,有人力主防御,有人提议划地约战决胜负,有人叹言边打边谈……。众议难统,平台间氛围渐抑,异见者怒目相对,相左者以沉重鼻息表达各自的不宵。
“好了”庞贝出言控场,众声渐平,白已斑白的他开怀一笑语带欢慰:“诸公虽意见不一,却无一人愿弃战待死,如此一来,那我等何惧北面之敌。青峰将军说的没错,以战止战确是唯一正途,退避俯首称臣者只会如北境失地者般,沦为无地者,沦为永世无法翻身的下等人。”
“战吧!吾麾下数万将士愿为诸公疆土一战!战吧!吾不愿他日敌峰掠境,不愿做他邦座下犬奴,更不愿背月神而去让子孙后辈永世为奴!”
庞贝成功让在场人员热血沸腾,呼应者你起我伏声声不绝,可庞贝却是面笑心寒,半生经历让其看出回应者中有小半心怀鬼胎。
庞贝心累不愿再多言,笑容满面抬手示意众人静静,数息后,庞贝肃目严声下命道:“从今日起!诸位只需坚守要地不弃,余下行为不受管止,如何战,怎样战,全由诸位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