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回头的张绵哑然失笑,与其相对而坐的方斌嘻笑道“年龄人就是不懂节制,死要脸。”
张绵举杯邀酒时应道“补节一事,有无,都难人。有,客不自然。无,人厌狗嫌。不是人人都似侯爷般收放自如。”
方斌大笑饮下杯中酒“统领这话极妙,好一个‘人厌狗嫌’。客场相聚,主次难分,若客贵主卑处处纠,若主贵客卑人无欢。如眼下这般自在的不常见,也不是人人都像张扬一样,话不吭一声就溜了。”
流萍起身添酒,方斌摇头道“可以了,再喝的话我会失态。”
流萍闻言识趣一收酒壶,微微一笑便重新坐下。
方斌正色道“张锦,以你之见,星原能否长治久安?不求百年,半载足矣。”
张锦沉默片刻“十年内风平浪静。十年后,许君无事星原无事,许君有事星原乱世。侯爷统撑风雪关数十年,眼下之局,小小风波置了。”
方斌苦笑道“若还年富,吾不惧。今朝事态百变,内有君王未定,北有苍狼虎据,东有府城厉兵秣马。前日,听闻望西失复,萧氏动乱,六国势不平时倍感苍老。”
这些年不太平,藩王叛乱,同盟突起,星原失陷,康国战事,六国突袭,月国动荡,再到眼下的望西复辟东境难明,每一条消息都让方斌太感不安,也让他感觉自己真的老了。方斌此行并非先前所说的散心,而是在交权,他已决意将族中事务放开交由年纪一辈打理,来羊城只是尽尽余热罢了,只希望在有生之年把羊城打造为另一座风雪关。
方斌和张锦开始闲聊,方撼确定父亲不会再喝时已起身游览星海。
收桌进行到一半,正在清理骨头的流萍看到一人端着饭碗正从山下上来,收拾的动作也放慢了不少。不出流萍所料,端硫而来的青年朝张锦打了声招呼便自顾坐到了桌旁,扒拉着剩菜狼吞虎咽。
狼吞虎咽的人姓吕名梁,同盟张镇统领,眼下的饥不择食是张扬害的。自蛮开手中接过星海防务后张扬尽心尽力,带着千来号人捕鱼抓鸟玩了大半月。然后捕鱼腻了,鸟没地方抓了,张扬挑子一甩当起了甩手掌柜,担子就这样跑到了吕梁身上。
近百里防区,一千多人就是吕梁的生活写照,平日间除了逛草原就没剩没的事了。这次回星海营地实为假公济私,吕梁也撂挑子,明面上说回星海交接事务,实为借机偷懒,为了不引着手下猜疑,专门挑了个近饭点的时间跑,于是有了眼下一幕。
狼吞虎咽的吕梁吃很满头大汗,桌边的流萍也满头大汗,一个是吃的,一个是憋的。
流萍这段时间在受训,张锦对他很满意,不论是器械还是待人接物流萍都是万里挑一,唯二的缺点是,名字太招人记,喜欢和别人搭话。名字好改,张锦给流萍取了个新名叫‘张锈’,取名过程毫无波折,张锦的‘不同就滚蛋一去’流萍便带笑点头同意了。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主动搭话一事出了点波折,流萍入训没几天便和所在地的三十一人混熟了,个个都记住了他。这要是放在外面倒无伤大雅,可张锦却愁得不行,他们的职业决定了交际人群,吸来太多瞩目是忌中大忌。为了改掉流萍的好习惯,张锦大手一挥直接扣钱,只要犯错一次就扣十分之一薪水。犯错的标准简单明了,就是先后问题,受训期间若流萍先开口就是错,别人先开口那就没事。短短几天时间,流萍就被扣了太半薪水。
填了个半饱的吕梁抬头看向大汗淋漓的桌边人,疑惑问道“你没事吧?”
如获大赦的流萍,现在应该叫张锈。如获大赦的张锈摇头“没事,没事,就是刚才吃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吕梁失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没见过你,对了,我叫吕梁,张镇统领,现任星海防区指挥官。”
这话说得张锈浑身舒坦,吕梁不自我介绍的话,他都忍不住要问了,这下好了,问题解决只剩自我介绍了,“统领叫我张锈就行,我刚到羊城统领不认得很正常,我现在在张统领手下任职。”
吕梁看向不远处,一直偷听的张锦见状点头。得到确定后,吕便放开了不少,开始和张锈聊了起来。
“吕梁,过来一下,这位是风雪关主将方斌,你们应该没见过。”
吕梁走近并朝方斌伸出了手。方斌一顿,喘笑握手时说道“你们这坏习惯是谁教的,已前怎么没有?”
吕梁乐道“还能有谁?就那个天天看您不顺眼的小毛头,除了他没人会闲着没事乱折腾。您老是不知道,那小子在张镇没少折腾,若不是他,我便无缘来此与面见您老了。”
吕梁这话说得不错,既损张扬又夸方斌,还说自己的无奈。
方斌很吃这一套,大笑一声说道“他还小,咱们都是大人了,没必要和小孩子计较。传出去别人只会说大人不懂事,没人会说小孩脑袋不灵光。”
张锦失笑连连,还朝方斌竖起手指。
新名为张锈的流萍大笑时无奈摇头,感觉自己这趟来对了,不管是同盟人还是现在的方斌都很合他胃口。
吕梁大笑一止,便向方斌介绍起了张镇现状,他的描述中张镇日百一变,万乡来聚,城中千奇百怪,今朝异明日各不同。提起城中道路和建筑时吕梁有感而发‘千里已至日悬空,百步如梭堡似林,今朝得见他日新,来日方长路不明。’
此时的吕梁不知道的他的有感而发会在某天成了张镇的名单,也不知道这句话会影响到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