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苒不知老太太的心思已经绕了几百圈,东西送到了就行礼退下。
待温苒苒出去后,梁氏翻翻眼皮轻哼:“三丫头这会跟三弟倒是亲近,好吃的都留给他。”
温正良瞥了她一眼:“老三帮苒苒干了多少活?那菜地里的芽发得那么高,你以为都是凭空长出来的?你帮苒苒干什么了?不是每日挑三拣四就是讥讽于她,我若是苒苒,日日对着你这样的伯母,早就分家出去另过了!”
梁氏被夫君当着儿子的面数落责骂,脸上有些挂不住,转头看向温老太太想让她做主。却见老太太夹着块裹满酱汁的鸭肉,吃得嘴上一层油光。
“母亲,您往常不是不大爱吃鸭子吗?”
面色日渐红润的老太太咂咂嘴,咽下口中酥烂入味的鸭肉眯了眯眼睛:“那是他们做的没三丫头的好吃。”
说罢,老太太美滋滋地扒拉一口米饭,到最后连肉渣都忘了给温荣留。
*
温苒苒回了屋,温逸良与沈氏正等她吃饭。她左右看了一圈没看见温俊良,不禁开口问到:“三叔呢?”
“他说他不饿。”沈氏道。
他不饿?
他每日跟饿死鬼托生似的,那么大的卷饼他一个人能炫两个,他说他不饿?
温苒苒撇撇嘴,怕不是还生她的气呢。
她想了想,舀出些肉汁浇在饭上,又夹了几块鸭肉放在碗里转身出去找温俊良时从卤锅里夹了些豆干藕片笋子。
温苒苒在院里环顾四周,却是没看到他的身影。她正想推开门往外瞧瞧,兀地瞥见草棚边一片熟悉的白色衣摆。温苒苒转头,果然看见温俊良闷闷地蹲在草棚边,看着有些可怜。
她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把碗筷往他面前凑凑:“三叔,吃饭啦!今天有肉呢!”
温俊良看了看她她手里的碗,米饭莹白,浇上闪着油光的肉汁看起来津亮诱人,配上浓油赤酱的鸭肉、还有那些豆干藕片,鲜辣味直涌入鼻子,馋得他咽咽口水。
但是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两只宝贝鸡,温俊良神色一顿,又耷拉下脑袋。
“三叔还生我气呢?”温苒苒歪头看他。
“没生气。”温俊良小声嗫嚅,“我就是惦记我的心肝儿,现在怕不是都成别人桌上的一盘菜了。”
他说着,鼻子一酸:“它们跟着我也没享什么福,到了了命还没了。我不能违逆母亲,都怪我窝囊护不住它们……”
温俊良越想越难过,竟伤心地掉下泪来:“其实我也有点生气,但是我知道错不在你。”
温苒苒默默听着,有些意外。像他这样的纨绔,养个斗□□哥蛐蛐儿什么的,大多都只是当小玩意解闷,病了死了也不心疼,再买新的就是。可他却这般伤心自责,想来也是个心软善良的人。
还有更让她意外的,这个混不吝居然讲理了!
温苒苒对他改观不少,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三叔,您那两只宝贝可没成菜!我将它们送给专养斗鸡的李家叔叔。我去看了,他那院子比咱家院子大多了,吃的都是肉虫青菜混玉米面。”
“啊?”温俊良闻言抬头,面上还挂着两行泪。
她笑着继续:“三叔您那两只心肝儿现在坐拥后宫佳丽三千,日子别提多舒坦了。”
温俊良恍神愣了片刻,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
“真的!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嘛?”
“放心放心!咱家属你能干!”
温俊良狂点点头,惊喜得手舞足蹈,哭笑好一阵后方才觉得压在胸口上的大石头放下了。
“三叔快吃饭吧,等会凉了。”
温俊良接过碗,擦了把泪扒了一大口饭旋即愣住,也不说话,埋头就是吃。
米饭浸满了肉汁,香辣十足。
鸭肉酥烂,没有多余的油脂,也没有腥味。一口下去满口都是咸鲜的肉香,香中带辣,很是下饭!
还有那豆干,吸满了卤汁,一咬下去噗呲一下溢出在口齿间,豆香味混着浓郁的甜辣味,香得人直眯眼。
鸭脖不知怎么卤的,丝丝入味,越嚼越香。他不拘小节地拿在手里啃,连骨头缝的肉丝都没放过。
藕片笋子也是十分入味,甜辣脆嫩,是他往日里没吃过的美味!
温俊良闷声吃了两大碗,米粒都没剩,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三丫头,你三叔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你这手艺若是能开家酒楼,每年赚个万八千两不在话下!”
温苒苒听了不禁笑出声:“承三叔吉言。”
温俊良蹲久了不舒服,索性大剌剌地坐在地上。填饱了肚子,他看着安安静静的院子叹口气:“三丫头,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温苒苒见他情绪低落,轻声问道:“三叔为什么这么说?”
温俊良望望天,声音低闷:“其实我也是这几日看你天天忙碌,十几岁的侄女都能如此,我也不想再做个闲人,说出去也丢人,我也想往家里拿银子,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只会赌钱,这才又动了心思……”
他说着,扭头看向温苒苒,“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三叔怎么没用?”温苒苒拉起他,指着那片绿油油的菜地道,“这可都是三叔您的功劳!我白日里不在家,晚上娘亲总跟我夸您,说你日日蹲在这守着,有时松土、有时捉虫,没有比你再精心的了。”
温俊良看着自己亲手照料的菜地,面上浮起一抹自豪的笑来。
他偏头看向温苒苒,兀的热泪盈眶:“就三丫头最懂我,也就只有你能看出来我的好处。比我那些拜把子兄弟都强!”
温苒苒看着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眸子越来越亮,不禁怀疑她这位三叔是想跟她拜把子。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强,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她那不靠谱的三叔兴冲冲地提议:“三丫头,咱拜把子吧!”
温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