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住院呢?”沈淳按着隐隐作痛的胃部,忽然有些心动。
邱铭丞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双手合拢,一副坦诚无隐瞒的姿态:“当然不是问题。并不是一定要住院,只是住院更方便观察病情,化疗也更方便。”
“如果你是担心家里人知道,也可以先来做一两次试试看。”邱铭丞进一步劝导,“这样总比你到了晚期病怏怏躺在床上谁都能看出来要来得划算。”
沈淳的目的就是不想被人看出来。
尤其是秦顾。
也只是秦顾罢了。
她无父无母,一切都只是为了秦顾。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样的解决方法,她自然求之不得。
还是那个想法。
人死太容易了,如果她活不下去,无论是跳楼还是割动脉都轻而易举。可是要活下去太难,要撑到秦顾放弃更难。
比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沈淳更愿意把一切都交给秦顾审判。
他让自己生,自己就生。要自己死,自己死就是了。
“你很爱你的另一半吗?”
邱铭丞接过她的签字同意书,在她要走之前没忍住叫住了她,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却又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再宽厚温和,也从未被如此真爱厚爱过,他从小阅读各种名著书籍,里面描绘的爱情七彩斑斓,但最吸引他的是向日葵的故事。
希腊神话中的向日葵原本是一个女神,她毫无保留的爱着阿波罗。但她神位很小,永远只能在地上仰望着太阳神阿波罗,阿波罗从来不会为她停留。
她的故事感动了上位神明,那位神明把她变成了向日葵,也叫向阳花。从此太阳在哪边,她就在哪边,太阳不开,她就垂着头。
因而向日葵的话语是沉默的爱。
他被深深震撼,无数次阅读希望自己也能遇到那样一个炙热的爱人。
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邱铭丞的身份注定了奔着他来的人多数并不是因为爱慕他,而是图并非他本质的其他外物,这令他非常挫败。
他从来不花心,也不乱爱,只希望遇到属于他的向日葵。
他没有遇到。
沈淳只觉得他是好奇,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也毫无保留,仅露出的眼褪去灰暗,绽放出光明:“至死不渝。”
邱铭丞怔怔的看着那扇被掩得紧实的门,忽然伸手摘下眼镜,摸上自己的胸口。
那里面的滚烫在疯狂的跳动,超出了原本的频率。
小时候望着太阳一动不动的太阳花最后都死了,因为他太忙碌,又不喜欢旁人照看他的花。
他曾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找到心中最完美的向日葵,那种无需雕琢的浑然天成的炙热。
现在他找到了。
但可惜的是,这朵在生命尽头也仍然浓烈明艳盛开的,最完美,最符合他所有标准的向日葵,并不属于他。
属于谁呢。
他捏紧拳,想起这几次沈淳孤寂的背影,不由得冷嗤一声。
属于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