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清在今天之前,从没见过这么脏乱臭的地方。
里面大多都是男子,衣不蔽体,浑身汗臭,混杂着几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褚清清即便在外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更别提在这地下城,像掉进臭水沟的月亮,白晃晃的一抹,惹得人无限垂涎。
受不了了!褚清清眉头蹙得紧,捏紧名牌包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人叫住,转身一看是个脸上有刀疤的肌肉男,皮肤黝黑,长得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态度却很恭敬:“燃哥在里边等你。”
褚清清想来想去还是不肯放过这么好用的人手,紧跟在他身后才得以见到褚燃。
那人倒是和褚清清想的不同,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褚清清很明白,眼神才能看出一个人,何况他能在这种地方混得如鱼得水,也不可能真的就是个小混混。即便如此,她环顾四周,发现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一大片,像刚有人被拖拽走一样,这叫她发怵。
倒是褚燃先笑了。
他相貌并不差,甚至算得上极佳,只是浑身血腥气将这盖去。此刻褚燃含着笑意,说话也格外温和:“表妹越长越漂亮了。”
这似乎叫褚清清缓过来了,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脸上很快挂上了甜美的笑:“这么久没见表哥,清清都快忘记表哥的样子啦。再说,爸爸也常念叨你,怪你不常去家里坐。我们这一辈亲朋好友本就不多,表哥该多和清清见见维系感情的。”
她自个儿都觉得这话说得混乱,但还得咬着牙说完,无非是提醒褚燃褚父对他的接济,想打亲情牌罢了。
褚燃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但并不觉得受制于人,反倒是觉得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表妹还有点意思。吐出一声轻笑,褚燃单手撑着下巴看她:“其实表妹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提出来,就算不是因为褚家我也会满足你的要求。”
被看透了。
褚清清有些难堪,但她是天之骄女,从小到大没人能让她下不来台:“那你是什么意思。”
对方也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跟前。那人高出她许多,影子将她笼罩其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褚清清的错觉,她觉得褚燃身上的血腥味直冲她脑门,于是忍不住往后退,又被褚燃一只大手轻轻按住:“博美人一笑是男人的本能。”
“你!”她瞪着一双美目,波光潋滟的眸里盛满被调戏的怒意。
褚燃低低笑了:“清清表妹别生气。”然后转过身恢复正色,叫来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就行。”
那男子虽相貌平平不引人瞩目,但气质却彰显出他的身份,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
褚清清最会审时度势,瞬时眉开眼笑又收敛下去:“多谢表哥。”
褚燃没接话,让那一开始的刀疤男送褚清清出去,褚清清跟着往外走,在经过褚燃身侧时停住脚步,抬眼却看不穿他:“你为什么帮我?”
对方眉眼带笑,嘴角轻勾,声音如在耳畔:“只不过是送表妹的见面礼,表妹不必挂怀,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说着,将一张写着联系方式和地点的纸条塞进了褚清清手里。
也许是在按时吃药,沈淳觉得胃里舒服不少,除却秦顾来得越来越频繁,几乎是天天给自己看脸色之外,一切还算平淡自然。
沈淳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着如果最后一年能这样度过也不错。
她这会儿正好在外面买菜。她仍然喜欢亲力亲为,可能是在秦家没事干,天天混日子混饭吃,自从嫁给秦顾之后沈淳就爱上了出来买菜做饭的活动,这是她唯一能独立完成的事情,哪怕她费尽心思做一大桌只是自己吃。
眼尾余光似乎闪过一个身影,沈淳猛地抬头,却只是一个空荡荡的货架。
是孕妇都这么多疑吗?
该不会秦顾又派人跟着自己吧
沈淳心情不佳的抿着发白的唇,只觉得心力交瘁。
即便她无数次祈求秦顾多给她一些自由,秦顾也权当没听见,永远那么自我,那么不顾及她的感受。打着保护她的名号,却又叫她天天给自己做饭吃。
哦,有的时候做好了还不吃,扭头就出去赴宴会客,极少数时候才能留下来尝两口,也得不到什么称赞。
摇摇头不再多想,她推着推车走到人少的母婴区,眼巴巴望着那些小巧精致的婴儿用品,想着有空一定要给采买好,否则等自己一走,秦顾又那么忙,很难安排周全。
转身无意瞥见褚清清的身影,她满脸恶意不知道盯了自己多久,吓得沈淳倒退两步撞掉了货架上的纸尿裤,她也顾不得多想,赶紧低头给人家捡起来道歉。
再抬头时她人已经不见了,沈淳却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回去时她特意往人多的地方走,越走越心慌,忍不住心中惶恐伸手捂住小,腹,手指攥紧到发白,无视周遭有些奇怪的目光,低着头快速从人群中通过。
但总有一段路是人少的。
一开始四周还有些来来往往的人,人,流量小是小,总归是有的。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按捺着快速跳动的心脏。
可笑的是,明明前一秒还心生埋怨,一到了这种危险时候,自己想到的居然还是那个人。
沈淳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不敢回头,拿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假装整理仪容,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辆缓慢行驶的面包车,车窗全黑,前头是透明的,看见去只有个正在讲电话的女司机,眼神也没给她一个,左顾右盼像在等人。
但她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轻轻呼出口气,加快脚步,点开拨号页面正准备拨号,身后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不等她回头,一只手忽然捂住沈淳口鼻,不过瞬息,她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她余光看见一张平平无奇,丢在人海里也不会有人认出来的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