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舟看到院中有两人鬼鬼祟祟,正好拿来试一试新制的暗器,却不知是长公主和小侯爷驾临,实在失察,是在下管教下人无方,吓着二位了。”
宋炳文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哪里像是有半点歉意的样子。
可是又一想,的确是他和公主两个在人家的地盘鬼鬼祟祟,叫人认成是贼,也无可厚非。
他无话可说,打算听听魏福音的意见,转身之际,却见魏福音捂着胳膊,面色惨白。
宋炳文大惊,一个箭步冲上去扶她,“阿音,怎么了?刚才伤着了?”
魏福音缓缓撤开右手,只见左小臂上一处衣料被撕裂,露出里头的血痕来。
宋炳文眉心紧拧,面色铁青,狠狠回头,“什么狗屁暗器!姓裴的,你的下人不知轻重,你也活腻了吗?伤了公主,你该当何罪!”
魏福音扯他衣袖,“好了,别声张,传到圣上耳朵里,这事儿怕是没完了。”
宋炳文紧皱着眉看她,“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了,”魏福音抬手指着前方面无表情的男人,“我要他,替我包扎。”
宋炳文:“……”
“你先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宋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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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殇宫。
质子别院的宫殿大多装潢简朴,外围宫墙的墙皮都有些剥落了,爬满了枯藤。
裴衡的离殇宫同其他质子的宫殿没太多差别,同魏福音幼时的记忆也几乎能重叠在一起。
质子在别国的待遇就是如此。虽然明面上过得去,但是内里的清苦和艰难却像隐在华袍下的虱子,个中滋味,冷暖自知。
宫中的吃穿用度虽不短缺,但偶有些好的东西,自然是紧着大成皇室先用,轮到他们手上的,都是些剩下的,过时的。
比如离殇宫里的蜡烛,用的竟然是最劣质最呛人的老料,魏福音只是在灯下坐了一会儿,眼睛里就被熏得汪了一团水雾。
裴衡唤了宫里的粗使宫女过来替魏福音包扎伤口——质子的宫里不配备大宫女,只有他们自己从本国带来的家奴可以放在身边使唤,比如方才同宋炳文打斗的定舟,就是裴衡的家奴。
魏福音不乐意,捂着手臂不给宫女包扎。
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求长公主,只敢同自己主子请罪。
“衡公子饶命,奴婢实在粗笨,伺候不了长公主,还请衡公子放奴婢出去,厨房还烧着水,没人照应…”
裴衡敛眸,面色看不出喜怒,冷冷抬手,终究放走了宫女。
魏福音计谋得逞,唇边扬起狡黠的笑意。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男人将纱布药膏一股脑推到她面前,周身萦绕着谪仙般的疏冷淡漠,缓缓启唇,语含讥讽——
“自己包吧,再不处理伤口,一会儿都要愈合了。”
“……”魏福音咬牙,“裴衡!你什么态度?”
“怎么?质子别院是公主自己要来的,这伤是公主自己从地上捡了箭偷偷划的,离殇宫又是公主强行要入的,公主想要在下给个什么态度?”
“死小孩,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魏福音的眼睛被蜡烛熏出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一双泪眸却依然倔强地盯着他。
男人凝眸,静立了半晌,缓缓抬手,苍白的骨节拂过她的泪痕,目光清冷幽暗。
“好好的,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