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渊闭着眼睛,嗓音半哑,“是臣弟没用,搅了皇兄的玩兴。”
凌霄嗤笑一声,“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比孤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倒收敛了,怎么?被你的玉夫人绊住了脚?”
凌渊眉心轻轻跳了跳,若无其事地睁开眼,眸光沉静地望向男人。
“皇兄若是喜欢,连臣弟的玉夫人,也可拱手相让。”
凌霄一愣,释然一笑。
“好了,孤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留着吧。”
“今日休沐,你好生休息,孤回宫批折子了。”
说完,凌霄抬脚离了寝殿。
凌渊依旧仰躺在榻上,一语不发,敛下眼底的恭顺,缓缓凝眸,又缓缓阖上了眼。
次日一早。
来千钟殿请安的嫔妃并不齐全。
一左一右的首位都空着,皇后向嫔妃们解释:
“贵妃痛失爱犬,一病不起,淑妃禁足千秋殿,非昭不得出,本宫这宫里也不似从前热闹了。”
嫔妃们纷纷看向两个空缺的首位,脸上神色各异,有唏嘘叹惋的,有懵懂后怕的,有冷眼旁观的,有幸灾乐祸的。
后排席位的曹美人突然疑惑道,“臣妾听说昨儿刚封了一个郑美人,怎么不见她来给娘娘请安,给姐姐们敬茶?”
曹美人至今没有见到过圣上,与沈婕妤住在一个宫里,沈婕妤还是宫中主位,曹美人只能栖居偏殿。
可是昨日听闻圣上亲封的郑美人不仅位份与自己这一届世家名门之女平起平坐,而且还独享一座潇湘殿,怎么能不叫她眼红?
因此曹美人立刻便对郑美人产生了敌意,顺带着就要拿捏她的错处。
底下有其他妃嫔听她这样说,也纷纷表示赞同。
皇后手里托着一盏茶,由着大家讨论质疑,放大情绪,仿佛事不关己似的。
德妃却突然开口打破众人的低声议论。
“昨儿臣妾去潇湘殿给郑妹妹道贺,却听说她受不住君恩,身子不适,请了太医过来诊治,殿门关的严实,连臣妾也只在外殿坐了片刻,没见到郑妹妹真容呢。想必郑妹妹身子单薄,这几日须得闭门调养,才耽误了请安。皇后娘娘这样仁厚的人,又岂会怪罪?”
德妃一席话既阐明了前因后果,又顺势替皇后做了回复,众人齐齐地看着她,眼里多了些拜服。
德妃不愧为大月第一文臣之女,言谈间甚至比皇后更能担当起后妃表率。
皇后眸色变了变,到底没将情绪写在脸上,笑着点头,“德妃妹妹说的好,本宫正想着一会儿遣人去潇湘殿问候,妹妹若是不提,本宫还不知道郑美人病了,既如此,冯嬷嬷,你现在就去一趟,看看郑美人的病情如何,再看看殿里可有什么短缺,给她补上。”
冯嬷嬷领了命,立刻去办了。
曹美人心中难免不服气,没话找话道:
“德妃娘娘,您这么尊贵的身份,去看一个舞姬做什么?”
“既然她受了圣上的临幸与亲封,进到后宫,那便是我们大家的姐妹,”德妃笑得温柔宽厚,朝座中嫔妃扫视一圈,“诸位妹妹也不必闹情绪,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况且大部分妹妹也都没有面圣,怎知来了一位郑美人,自己从此就没有机会了呢?”
嫔妃们都觉得此话中听,脸上浮现出释怀的笑意,只有夏顺容的脸色又惨淡了几分。
待请安结束,众嫔妃散了。
夏顺容低着头走路,却突然被拉住。
转过身,看到德妃掩着唇朝她笑。
“夏妹妹,走路要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若只盯着脚下,是会撞到人的。”
夏顺容歉意躬身,“谢娘娘教诲,嫔妾铭记于心。”
德妃却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夏妹妹别多心,方才在皇后殿前,本宫见众姐妹群情激奋,于是说了那许多宽慰之言,并不是有意要置妹妹于尴尬的境地,还请妹妹莫怪。”
夏顺容慌忙摇头,“嫔妾怎敢?德妃娘娘您秀外慧中,克尽敬慎,是妃嫔之表率,嫔妾自己不争气,如何能迁怒娘娘呢?”
德妃眼含欣赏,拍了拍她的手。
“妹妹蕙质兰心,琼花玉貌,大可不必灰心,未来还有机会,宜当韬光养晦,藏器待时,自有一鸣惊人之日。”
夏顺容感动落泪,紧紧握住德妃的手,“有娘娘此言足矣,嫔妾……不敢奢求什么了。”
德妃唇角含笑,“深宫日子无聊,不如我们作伴,一同去看望淑妃?”
“淑妃娘娘禁足,我们能进去吗?”
“圣上下令,淑妃非昭不得出,却留了口子,允许嫔妃探望。”
夏顺容呆了呆,喃喃自语,“原来圣上对淑妃还有情谊在……可是圣上明明宠幸了点翠娘子,还封了美人……”
“妹妹还不明白吗?凡事不可只看表象,很多时候,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当下看到的,也未必是最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