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他的人看他回城时牵出一匹马,才知道他累极了。
新来的士兵不理解将军干嘛要走路回去,见他翻身上马,悄声道:“是嘛,有马多快,干嘛走路?”
那少年士官在新兵蛋子头上敲了一下:“少废话,去提水。”
士官比谢遇年纪小一些,寒门里出来的人能在小小年纪迅速爬到士官的位置,眼力洞见和能力手腕一样都缺不得。
所以他瞧瞧天上的风起云涌,就知道大将军的心情了。
天子时不时闹个病危,谢家的顶梁柱又在白水大战时领着个荆州刺史的身份死在战场上。
如今荆州还不知道花落谁家,谢老太师又在这节骨眼上病了。
眼看谢家的时代要落幕了,其他九家势力便蠢蠢欲动,想把荆州这块大楚咽喉捏在手里。
但他们忌惮谢遇。
谢遇手里有兵,他是最有可能担任荆州刺史的人选。
所以那九姓大族为了把荆州把控手中,无不铆足劲把暗箭落在这少年大将军的身上。
他躲不开,那就只好像疯狗一样,去争去抢了。
去往城中的这段时间是独属于谢遇的,他只有在这时才能稍微喘口气。
路上没人时,他就会蹭到路边,一边走一边伸手去打路边的狗尾巴草。
现在,他这条独行路上多了个小尾巴。
谢遇驱马来到城边。
樊璃早早就在这里等他了,玩了两手泥还没来得及擦。
不敢让他看到,便把手背在身后,怕被念叨,率先喊一声:“谢遇骑马哩。”
小崽子脚边蹲着几个泥人。
谢遇把他抱上马背:“又是一个人来的?”
“阿平送我,他走了。”
谢遇掏出帕子把樊璃手上的泥拭去,路过守门士兵时,他解下钱袋递给对方。
“有劳你们照看他。”
“大将军快不要这样!小公子很乖,我们只是看几眼,不费什么事!”
谢遇把钱袋塞去:“这是替樊璃给的,你们拿去买点汤饼吃。”
守门士兵无奈,只得接过。
谢遇抓起缰绳,带樊璃入城。
小童骑在马背上,窝在谢遇怀里晃晃脚丫。
“明天也要骑马哩。”
“好。”
“要骑马去外面看看……看看景致,谢遇有劳了哩。”
小崽子学舌,听谢遇和士兵说“有劳”,他便把这个词记住了,立马就要用上。
“有劳谢遇把樊璃送回家哩。”
“谢遇一晚没回家,有劳哩。”
“晚上带樊璃睡觉吃蜂蜜,有劳。”
少年笑了起来:“怎么都是有劳?”
小童整个后背靠在少年怀里:“因为是谢遇教的啊,有劳谢遇了。”
“砰——”
那靠在床头的森冷铁杖被阴气抓起来,粗暴的砸到地砖上。
外面暴雨哗哗倾下小院,屋中的亡灵双眸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