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驹骑在马上晃荡着身子,见到谷城市井繁华,处处张灯,已不复自家刚到时萧条,心中不由得滋生了些成就感。
“雪,下雪了。”典韦举着大手,感受着雪花落在掌心的凉沁,“县尊,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刘驹仰起头,雪花在灯光的照耀下已是漫天飞舞,“好雪!只是来的晚了些。老典我来问你,嫂子和孩子在谷城可待得满意?”
“如何不满意?”典韦咧嘴笑了起来,“不愁吃穿,我家那小崽子被他娘亲养的白白胖胖。”
刘驹颇有深意的看了典韦一眼,嘴角翘起来,“老典,你确定你家小子白白胖胖?”说着的时候,把白白两个字咬得很重。
“嘿嘿”典韦摸着大脑袋,“县尊,你莫看俺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可俺家小崽子随他娘亲,白着呢。”
“当我没见过你家崽子似的,”刘驹撇了撇嘴,“跟你比是白了不少,”说着话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可惜跟他刘叔叔我比起来,嘿嘿”
“怎能跟县尊相比?您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典韦看着呆头呆脑的,拍起马屁来还是很有一套的,“就好比光武皇帝的云台二十八将。咱谷城的百姓都这么说。”(光武帝刘秀重兴汉室,手下二十八员大将,即云台二十八将,传说是天上二十八星宿下凡转世。)
“这你也信?”刘驹嗤地笑了,“你觉得是哪一个星宿下凡呢?总不能我一个人全占了吧?”
“嘿嘿”典韦傻笑道:“具体是哪家星宿,俺就不知道了。等明日我去问问县衙对面开茶馆的崔大叔去。”
“敢情这都是老崔那大嘴巴胡说八道的?”
典韦忽然拉住了马缰,自腰间抽出了双戟,一脸警惕的看向对面的夜空。
刘驹一愣,左手挽住马缰,右手握住了剑柄,低声问道:“老典,怎么回事?”
“对面屋脊上好大的杀气?”典韦双眼一直盯着前方,头也不敢回,“县尊暂且后退几步。”
听到典韦的话,刘驹也感觉到了异常。此刻的长街竟变得诡异的安静,杀机,在一霎那间降临了。
一道身影如鬼魅一般自前方的屋脊上蹿出,手中一把长剑在前反射着寒光,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典韦眉头一皱,大喝一声,手中双戟动了,一戟劈向疾飞而至的长剑,一戟刺向来人的咽喉,喝声未已而双戟已到,威势惊人。
岂知来人身处半空,身躯竟然诡异的扭动起来,典韦的双戟落在了空处,长剑对着典韦的面门刺来。
好一个典韦,在风驰电掣的刹那间,庞大的身躯猛然后仰,那人的长剑已经掠过了典韦的面庞个。
来人脸上蒙着黑巾,就在长剑即将落空时,手腕一拧,平刺的长剑方向斗转,向典韦的头顶削了过来。这一剑来得好快,蒙着黑巾的那人眼角挂上了狰狞的笑意。
就在长剑堪堪触及典韦头皮的刹那,那人的胸口被一只大脚狠狠踹中,凌空飞起一丈来高。
这一脚好大的力道,来人只觉得就如千斤重锤狠狠撞击在胸口一般,肋骨咯咯作响,一时间竟喘不过气来,身躯垂直的向地面落下。
典韦自马背上腾空而起,双戟高举,朝着来人狠狠击落。
双戟的速度太快了,夹带着一阵尖啸。只见那人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长剑一横,挡住了双戟。只是这么一来,落地的速度更快,就像一块大石头,“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那人落地后,“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委顿,仰躺在地。
典韦骂骂咧咧的走近那人,双戟举起,就要痛下杀手。
“老典小心!”刘驹在一旁看得真切,来人落地后虽然喷出一口鲜血,但眼角带着一丝狡猾的笑意,见典韦走向那人,急忙示警。
典韦反应极快,身体一顿,脚下用力,身躯暴退。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刺向典韦小腹,因为拉开了距离,典韦双戟从容下砸,登时金铁交鸣声响起。
双戟有五十多斤,一把长剑不过七八斤重,典韦沾了兵器的光,这一下实打实的碰撞,长剑在那人手里把持不住,落向一边。典韦双戟一翻,戟上的利刃贴近了来人的脖子,嘴里却喝道,“乖儿子,不要动。”
刘驹下了马,慢慢走到那人身边,长剑一挑,来人的面巾飞起,露出一张黝黑的老脸,“阁下是刘康派来的吧?瞧你一大把年纪了,不在家安享天伦之乐,却要干那杀手的勾当,不知刘康允诺你多少银钱,这个年龄还出来拼命?”
“小贼!”谁知那人嚣张的很,破口大骂道:“小小年纪,以为做了一介县令,就不知天高地厚,整日价只知鱼肉百姓,淫人妻女,搜刮无度,却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俺王越今日受济南王委托,来谷城为民除害来者。”
这时附近居民听到动静,已经围过来不少人,听到那人的无礼言辞,不用刘驹出口反驳,一个个早已指着王越的鼻子骂了起来。
这个说“无耻。”那个道“颠倒黑白。”一霎时乱作一团。
刘驹笑吟吟的听着,也不说话,只盯着王越的老脸看,只见那张脸不住变换颜色,心中不觉得好笑。
这时有巡城的衙役赶到,听说所县尊遇刺,一个个大惊,一起拿着兵器喝骂着围了过来。看到刘驹没事,才放下心来。
“将这位老先生带到客栈内,”刘驹对带队的班头说道:“好好洗漱一番,管他一顿酒饭,让他自行离去便可。老典,放了这位老先生,咱们回衙。唉,这么大年纪了,偏听一面之词,看来真是老糊涂了。”说罢,转身牵了战马,施施然朝着县衙走去。
“县尊,”典韦的大嗓门嚷道:“这可是刺客,就这么放了啊?”
刘驹转身,“这位王越先生可是名震江湖的剑客,也就是遇到了老典你,才折了面子,若是文谦在此,在老先生手下走不了十合。算了,老先生必有难言之隐,我记得老典你兜里好像揣着二十金吧,一并送与他,算是做个顺水人情。”说罢转身离去。
典韦蒙了半天,才把双戟拿开了,从腰间掏出金子,丢在地上,“算你走了狗屎运,我家县尊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班头在旁边,笑嘻嘻的说道:“王老先生,请吧。”
围观的百姓不干了,一个大嗓门的吼道:“我家县尊在谷城为官一年不到,说道勤政爱民,俺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你这老匹夫,不知从哪儿听信了人家的谗言,竟敢来害俺家县尊,你这一大把年纪难道活在了狗身上?”
众百姓一起跟着起哄。王越臊得满脸通红,抓起身边的长剑,默默走出人群。
典韦赶上刘驹,两人一起来到县衙,守门的衙役听到马蹄声响,急忙迎出来,将两匹马的缰绳拢在手里说道:“县尊,衙里来了贵客,公台先生正陪着叙话。公台先生嘱咐小人,见到县尊,请县尊即刻去见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