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大摇大摆地，溜回了思贤峰。
他刚踏上思贤峰吊桥的桥头，就感应到一双贼兮兮的大眼珠子在远处瞄着自己。
沈约换回了自己的容貌装扮，素白的袍服在阳光下，还是比较醒目的。
他知道这些天来，元亨子一直在监视着自己。想来每天晚上从缥缈峰万毒洞里，将昏迷的沈约扛回思贤峰的，也是这位“大师兄”吧。
沈约就觉得什么长春派，简直是一塌糊涂。
不像一个修行的宗门，根本就是一个管理皇家园林的松散团伙。
除了那些任劳任怨的灰衣仆役，从上到下，各有各的小算盘。
这个元亨子也是极为可疑。忠厚的面相下面，心机极为深沉。
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反而各种巴结讨好。
唔，不忧子不知道被他扔哪里去了，应该不至于杀了吧？
这些都是末节，不重要。
刚刚沈约的心结已经解了一半，如今剩下的问题，就剩一个了。
“龙见田，该咱俩好好算算帐了。”
………
沈约迈步进入炼丹小院，冷不丁吃了一惊。
自己费了一天时间扛回来，堆积如山的炼丹材料，居然已经所剩无几。
再看丹房里走出来的龙见田，差点没认出来。
只见他浑身脏污，衣服上斑斑点点，都是火星子烧出破洞。
头发、胡须也被火燎去了一部分，双手黢黑，大夏天的，清鼻涕越过嘴唇，淌到下巴的胡子上，比乞丐还龌龊邋遢。
沈约眉头紧锁，差点儿就心软了。
可是他的脑海中闪过小栓娘那张饱经风霜，坚毅和善的脸，心中就是一痛。
“我凭什么替人原谅你？”
“我没资格。你也没资格逃避！”
以龙见田现在的样子，不用管他，过个几天，阿媛的神拳暗伤爆发，他自己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这不是沈约想看到的。
“你必须为你做错的事，伤害过的人，付出代价！”
沈约看着龙见田久久不语，龙见田抽了抽鼻子，浑浊的眼珠，看着沈约呵呵一笑，
“独孤师弟，果然不是你的对手呢！”
沈约的眼神一凝，一股血色在眼中打了个闪。
袖中的拳头陡然握紧。
“不过也难怪……我们确实老了啊。”
龙见田弯着腰咳嗽了几声，又把擤了鼻涕的手指在身上擦了擦，转身朝外走去。
“今天是第六天了。”
“明天就是咱们约定的日子。”
“希望你能告诉我，什么叫惊喜。”
沈约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站在雪地里，赤身裸体的蠢货，浑身上下，毫无秘密可言。
自己设计的方案，复杂又难以操作，真的有必要吗？
再者，这个方法真的对他管用吗？他肯就范吗？
就没有更切实可行的办法了吗？
沈约站在太阳下，头脑中一阵昏乱。
“咚！咚咚！咚！咚咚！……”
神魂深处，“德艺社”里禹王鼓幽幽地响起。
沈约的意识投入其中，手扶着青玉案，视线在小小舞台上一一扫过，最后视线停在金色的牌匾上。
红色的丝绸飘带浮动，金色的大字闪闪，静谧而又庄重。
沈约躁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忽然明白，自己想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