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是见她微微羞恼,却反而抚唇低笑的太子的声音,“阿姮,你不愿张扬炫耀,不让孤送你进去,孤也依你,但一定在侯府里,等着孤来娶你,知道吗?”
“这个时间不会太久,而这段时间朱弦会留在你身边。”
沈骊珠低头弯身的动作一顿,她没有说话,搭上浅碧前来扶自己的手背,下了车去。
永安侯府,朱门绮户。
待沈骊珠身后跟着朱弦和浅碧,站到这显贵的门庭前,太子离开前的话依旧浅淡萦绕在耳边,听来总令人觉得有些惊心,“朱弦,若是永安侯府有人敢欺辱娘娘,不必留情。”
沈骊珠何尝不知,这一趟恐怕风波险恶,必不平静。
但,她还是回来了。
沈骊珠抿了抿唇,让浅碧前去叩门,朱红色铜环锁的大门被轻轻叩响,门房探出脑袋来,在认出浅碧后,惊讶道:“你是……二小姐的丫鬟,浅碧?”
目光一掠浅碧身后,素白衣裳的女子,以轻纱悬面,瞳孔微缩,失声道:“二小姐?”
…
齐幸芳如今重新执掌了永安侯府中馈,听见门房火急火燎来报,“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抬手间不慎摔了茶盏,“你说什么?”
直到疾步去了花厅,见到素衣白裳,鬓簪珠花的女儿,齐幸芳才觉得如梦初醒,落下泪来,“骊儿,我的女儿……”
母女俩时隔三年再见。
花厅里,凝泪眼,诉离别。
就连浅碧也在一旁满脸泪水,嘴角却绽起替小姐夫人重逢而欢喜的笑。
唯有朱弦眉目冷艳,行保护之责的她,心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哭完,齐幸芳见女儿这身妆扮,疑虑道:“骊儿你……姑爷呢?你回京探亲,姑爷怎的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她是内宅妇人,困守在永安侯府这方狭小的天地,避世多年,不知外面已怎样的地覆天翻,记忆只停留在女儿寄信回来,告诉她自己已在金陵嫁人,嫁的是一位人品贵重,性格温润的如玉公子。
沈骊珠垂下头,红了眼道:“母亲,他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齐幸芳这样问,其实心里却心知肚明,所以不等骊珠说什么,就抱住骊珠痛哭起来,“我可怜的骊儿,你才成亲半年不到,就丧了夫,怎的这样命苦……”
她痛心,悯惜,关怀,又细细问了骊珠些事情。
在知道女儿的夫家,也就是那金陵知府陆敬尧已被定罪伏法,满门男子抄斩,女眷流放或充入教坊司后,她大吃了一惊,“骊儿你莫不是私逃出来的——”
沈骊珠才摇了一下头,就听朱弦眉眼冷艳的瞥向某处,喝道:“什么人在那里!”
被这一打断,沈骊珠反倒轻轻松了口气。
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跟母亲说,她如今成了太子侧妃的事情。
齐幸芳望去,眸光却是先落到了容貌冷艳,气势不凡的朱弦身上,心下半惊半疑,女儿身边何时有了这样一个侍女,难道是姑爷给她的?
有一人走了出来。
是位年轻姑娘,容貌娇美,衣饰华贵,眉眼间隐约透着几分骄矜之气。
却可能因为偷听到了什么秘密,显得有些紧张与心虚,破天荒的朝齐幸芳行了一礼,“嫡母。”
沈骊珠黛眉微拧,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此女是谁。
倒是齐幸芳瞧见女儿的疑惑,开口道:“骊儿,这是你四妹妹,凝姐儿。”
“兰姨娘的女儿?”沈骊珠问。
当年,她离府时,沈以凝才十一二岁,女童模样,未曾想三年过去,竟然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
“是她。”齐幸芳回答。
沈骊珠朝沈以凝淡淡颔首,沈以凝听见骊珠嘴里的那句“兰姨娘的女儿”,却是暗恨得将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她娘兰夫人分明已经被扶正成平妻,她也在族谱上被记成嫡女!
却在不久前,因父亲被太子弹劾宠妾灭妻,一切都毁了!
她嫡女的身份,跟国公府公子的亲事,都成了泡影!
沈骊珠却故意拿这一点来羞辱她!
真是个贱人!
沈以凝在心里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