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哭,便只是把自己的脆弱剖出来给别人看,被人嘲笑罢了。
骊珠不明白,陆如薇为什么要这么做,除却她是阿遥妹妹的这层身份,她也是将陆如薇当做朋友的,而陆如薇却……给她下了那般卑劣下作的药,将她当成“礼物”送到了太子榻上!
她是陆如薇的嫂子,是阿遥的妻子,陆家的儿媳。
陆如薇这样做,既羞辱了她,也是羞辱阿遥!
阿遥才过头七,刚刚落葬而已……
而在这之前,她还在想用自己换取陆如薇不必落入教坊司,受由贵女变成官妓之辱!
心里做出的这个决定,她也是很煎熬和痛苦的,救如薇,仿佛就对不起阿遥,可是不救,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嫂子,她都难以袖手旁观……
现在证明,她真是可笑,枉费煎熬了。
她在想着怎样救她,陆如薇却是在背后想着怎样算计她。
沈骊珠也曾是明艳骄矜的侯府嫡女,被算是现在被磨去了满身骄傲与光彩,被磨平了性子,却也被这般蚀骨剜心般的“背叛”,给激起了几分悲愤。
要她再拿自己去换陆如薇,跟太子做这场交易……她不愿意。
她也是人。
也有自己喜怒哀乐。
如今命再轻贱,也总有它的价值。
拿来换一个算计暗害自己的人,不嫌膈应么?
…
哪怕沈骊珠咬着手背哭得再隐忍压抑,到底有几缕泣音透了出来。
李延玺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指节泛白。
他不知道骊珠是为陆如薇的背叛和算计而痛,才有过一场并不愉快的争执,他只以为她哭,是因为被自己碰过。
阿姮,就算孤没有真正要了你,只是这样……你也嫌脏是么。
你想为陆亭遥守身如玉对吗,可惜经过昨夜,你注定只能是孤的人。
你似乎知道孤爱你,有些时候也很懂得怎样拿捏我,嗯,毕竟是从小被当做太子妃培养,在永安侯府里长大。
那么这样聪慧的你,也应该明白……
哪怕你这样的抗拒和难过,关于这个决定,是你的眼泪也不能令孤更改心意的。
除此之外,只要是你想要的,孤都会竭尽所能的给。
所以,来爱我吧。
…
是谁说,先心疼的人先投降?
最后,李延玺终是忍不住先“认输”,开口道了句,“你要是实在不愿待在这里,孤让人送你回齐家。”
静了一瞬,沈骊珠从膝上慢慢抬起头来,嗓音是那种尽力平复后,故作冷静,却仍能听出一丝哑意,“……不,殿下让人送我去陆府吧。”
就算死,总也得死个明白不是?
她说的是去陆府。
而非“回”。
没有阿遥的陆家,在被陆如薇的背刺伤透心之后,骊珠心里很难再将那座冷冰冰的宅子,称之为家。
可是,这样的话,落在太子耳侧,便让他误会成……
哪怕骊珠明知道陆如薇算计了她,给她下药,将她当作礼物一样送上了他的榻,骊珠依旧要回去那个陆家。
沈骊珠,你就那般爱陆亭遥,连他的妹妹做了这样的事,也愿意原谅她?
对孤却是不愿宽宥一分。
是不是孤不论怎样弥补,为你做得再多,你眼里都看不见丝毫?心里就只有陆亭遥。
骊珠一句“去陆府”,也叫李延玺心里生了刺痛和怒意,他甩袖离去,冷冷地扔下一句,“随你!”
……他生了气?为什么?
沈骊珠微微茫然。
头很疼,有很浓烈的疲惫与倦意从身体深处涌上来,又不止身体的,还有心。
这段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她已经很累了,此刻实在难以分心去想太子为何突然动了怒。
也或许,她和他之间在一起时就是这般的难——
难得欢愉,难以圆满。
…
殿外,案上朱笔墨砚被拂落在地,碧瓷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