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宝衣心头却闪过许多不好的念头。
这时,她听得侍女们绕过榻前屏风,脚步声似鱼贯而出,而有人缓步进来,她们恭敬地唤道:“殿下。”
殿下?
齐宝衣闭着眼睛,呼吸微凝。
金陵不比上京,走在路上一块砖头砸下去,砸到的就是郡王侯爷,皇亲国戚。
此刻在金陵,能够有资格被称作殿下的,就只有那一位——
齐宝衣心头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太子。
这这这……
可是,她跟太子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
太子为什么要让暗卫绑她啊?!
然后,齐宝衣突然就想到,今日她扮作的是表姐沈骊珠的模样,并不是她自己,或许……
太子命令暗卫绑的并不是她,只是抓错了人?
他想要的是表姐。
齐宝衣心里又怕又怒。
三年前太子害得表姐还不够惨吗,表姐都已经远离京城,来到金陵了,太子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隔着一道淡影墨兰的屏风,李延玺一袭银紫衣袍,暗浮华贵,负手而立地站在那里,眸光却是暗蕴摄人光彩,不紧不慢地落在那道模糊却纤细的身影上——
他唤道,“骊珠。”
他他他……
他叫表姐的名字做什么?!
齐宝衣吓坏了。
又听得太子道,“不过,比起这个名字,孤更习惯叫你阿姮。”
齐宝衣身体蓦地僵住了。
因为太子的声音里,或许是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浅藏温柔。
也因为“阿姮”是表姐小字,是只有家人知道,或在外行医时才用的名字。
太子为何会这般唤表姐?
他命暗卫将表姐绑来,虽然误绑成了她,但不应该是狠狠折磨才是吗?
为何……
她竟然从太子的这声“阿姮”中,听出了一丝缱绻之意?
齐宝衣心头十分疑惑不解,决定先按兵不动。
反正还隔着一道屏风呢。
想来太子一时也认不出她不是表姐。
说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太子天潢贵胄竟然愿意隔着屏风说话,并未走近,守着男女大防,倒也没有混蛋彻底。
齐宝衣并不敢做声,甚至连呼吸都微微屏住了。
李延玺倒也习惯了“阿姮”的冷淡,也不生气,勾了勾瑰丽的唇,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唇勾起三分已是动人心魄,低声则是更添缱绻。
“孤知道,你定是气我,恼我,怪我让少臣将你带到这里,只是,你不也骗了孤么?”
其实,李延玺本意并不是如此,昨日在陆府得知“沈姮”就是“沈骊珠”,他着实惊怒羞恼,有种被欺瞒蒙骗之感。
她躲他,避他,生怕跟他沾染一点关系,他就偏要让少臣将她带到他面前,叫她避无可避。
只是,她难得这样的“乖巧安静”,李延玺心头便奇异般的柔软了下来。
有些话,便这般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那些以前从未有过的隐秘,恼怒,喜悦的复杂心事。
他想,他此生也许只对她说这么一次。
齐宝衣咬着嘴唇,停停停,快别说了,她还不想死啊啊啊!
在那些惊慌无措中,齐宝衣忽地又生出另一个模糊凌乱的念头——
为什么太子竟然一副很喜欢表姐的样子,甚至不惜以妃位许诺,难道他不知道……
表姐就是三年前曾擢选过太子妃,却被他叱过“娇娆媚上”,毁了名声的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