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
房内烛火静静燃烧。
两个人无话对视良久。
业楚齐看清面前娇烈之人眼中的坚定，读懂她要和离的决然，不带一丝犹豫和留恋。
他心底深处就像突然被浇灌进最浓烈的陈醋，灼得他酸楚又刺痛，呼吸都跟着不畅而加快。
关键这痛感似乎只有他在品尝。
姜晩娴越是平静，他的心肺越是难受。
原本静静燃烧的烛火，骤然摇曳起来。
一如他此刻的心，里面就要有什么喷薄而出，就在他要开口时，门外突然传来绿意的话音。
“王爷，墨王妃特遣奴婢前来，询问王爷何时能移步新房？您的伤势尚需悉心照料，那碗王妃亲自熬制的汤药，此刻正温，恐凉了便失了效用。”
绿意的话仿若一道清醒剂，令业楚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晩娴看出适才他像是要说什么，以为他要开口答应和离，不过是被人打断，那她倒是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王爷要不爽快些，莫要让新婚娇妻等急了。”
她已经不怕再得罪业楚齐，左右他们现在的关系恶劣，早就回不去了。
“你又何必如此，姜家已经没了。离开王府，你又能去哪儿？”
仿佛是在给姜晩娴最后的机会。
姜晩娴眸光冷了几分：“这是我的事，不劳王爷费心。王爷要做的，就是签了那纸和离。从此，我有我的天高海阔，你和你的娇花郎情妾意。”
业楚齐噙着讥笑，负气甩袖：“那便，如你所愿。”
在背对姜晩娴的那一刻，他神情决绝，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可在去玉荷苑的路上，他又动摇了。
脑海中浮现当年姜晩娴冲进敌人设下的杀阵，背着重伤的他，踩着敌人的尸骨，将他带回家。
她说——
“别说丧气话，只要我活着，定能带你回去。”
她说——
“倘若拿不出足以匹配你心意的谢礼，那么，你以身为礼，也未尝不可。”
那时的姜晩娴是那么特别，皎皎如月，明亮夺目…
业楚齐喝下墨清漪端来的药，墨清漪细致地递去手帕给他擦嘴。
绿意在旁不由道：“王妃知道王爷不喜苦涩，特地在药里加了些蜜酿呢。”
业楚齐闻言，当即抓住墨清漪的柔荑，将她拉进怀里，用宽阔的肩膀将她牢牢圈住。
绿意见状，憋着笑，二话不说地出去。
听见关门声，墨清漪倚靠在业楚齐的怀中问：“王爷跟她商量得如何？”
她，自然是指姜晩娴。
业楚齐正流连在她的颈项间，闻言，他动作一顿，连带暧昧的氛围都冲淡了几分。
他似是兴致缺缺：“她不过是在闹脾气，你还真以为她会舍得离开王府？”
“？”
墨清漪难以置信，今天闹成这般，婚礼和寿宴都毁了，王府失尽颜面成了全城的笑话。
姜晩娴为了和离，甚至不惜请来了陵阳郡主。
姜晩娴胆大妄为成这般，哪儿还有一点王妃的样子。
此事放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足够被夫家休八百回了吧？
怎么从业楚齐嘴里出来，就仅仅是在闹脾气？
这算哪门子的闹脾气！
关键从业楚齐的语气里，墨清漪找不出他要惩罚姜晩娴的迹象。
这让她不由联想起白日拜天地时的情形。
业楚齐心不在焉久久不跟她礼成，赫然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尖刺。
墨清漪紧了紧唇瓣，再开口，已然恢复以往：“她……亲口这么说的？”
她在向业楚齐确认。
“漪漪，”业楚齐却像失了耐心，捏起她柔嫩精致的下巴，“今晚是你我的新婚夜，莫因旁人负了这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