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昭被君衍问住了。
因为他说的话,和她的想法几乎如出一辙。
在苏家这场磨难中,本身她就没有任何错处,她何必要因为旁人的话语反思自己呢。
她已经是重活一世的人,为何还这样拎不清。
苏明昭点头,君衍将她拉在怀中,耐着性子安抚着苏明昭的情绪。
他知晓她在意的是什么。
亲情之事,最是不可言说,君衍明白苏明昭眼下的处境。
“你之前不是问我,我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既然今日你我都得空,那我不妨给你讲讲我的过往,这样你也可以再决定,要不要原谅那些人。”
记忆回溯。
那时候的君衍是洛朝最小的儿子,皇后所生,更是金尊玉贵的嫡子。
人人都道,君衍应洛朝大势所出,就是继承大统的命数。
彼时先帝还未病重,其他儿子看上去又无才无德平平无奇,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君衍的身上。
君衍亦是争气,五岁时便饱读兵书,甚至能够划分清楚洛朝边境的疆域领土,大至州郡,小至村落。
先帝子嗣众多,无一人能做到如此出众。
世人皆道,君衍天之骄子,未来定有建树。
十二岁时,他便跟着征西大将军平定边境霍乱,以一人之力揪出军中反贼,凯旋归来,更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就连先帝也觉得,这皇位的继承人非君衍莫属。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因为一次狩猎,他不慎从马上坠落,废了双腿从此无法站立。
一代天才就这样陨落,直叫人叹息。
说起在马背上的那段时日,君衍一向黯淡的凤目都多了几分光亮。
苏明昭知道,君衍如今无法磨灭的心性便是在那段时日养成的。
“传言都道,我是被双腿泯灭了血性,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一蹶不振,但我心里清楚,若我一直这样锋芒毕露,可就不是失去一双腿那么简单了,失去这双腿尚且有机会医治,可若我失去了性命呢?”君衍呢喃。
因为当时他从马上坠落并非是自己不小心,而是有人觊觎皇位,不想让他称心如意的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罢了。
他是中了毒针,所以才会双腿残废。
那个时候先帝已经开始病重,如果君衍和他的母后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有心之人就会认定,君衍是在这里危言耸听,想要搅乱京城。
所以他们选择了下策,自认倒霉,尚且还能留他一条性命。
从前那个天之骄子一瞬之间变成了残废,背后不知道有多少闲言碎语,可是君衍竟真的安稳的做着自己的闲散王爷,一做就是十余年。
“所以,会是现在的陛下吗?”苏明昭只是粗略的怀疑,哪怕是冒着大不敬的罪名,她也要问清楚。
可是回想起君衍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她倒是觉得并非是现在的陛下。
否则以君衍的心性,他又怎么甘心屈居于陛下的身边辅佐于他。
君衍摇了摇头:“皇兄和我乃是一母同胞,当时我是真的怀疑过皇兄,毕竟如果我出了事情,那最后的收益人只有皇兄,可我几番查探,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当今圣上是君家的嫡长子,可他无心这皇座。
如果不是当年君衍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也不会被推着来到这个座位上。
“在皇兄登基之后,他没有将最有威胁性的我除掉,而是选择把暗卫营这种重权之地交给我打理,对我也从未有过任何的不信任,所以说出来你可能还不信,直到现在,我都未曾查出,到底是谁害了我。”君衍无奈苦笑,眉宇间多了些愁绪。
他这辈子,活的太不明白了些。
有的时候他甚至真的觉得,自己变了残废之后,心性也没磨没了。
就这样让他当个闲散王爷好像没什么不好。
直到苏明昭的出现,他才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能这般随意。
如今他双腿已被苏明昭治好,同常人无异,即使如此,他更不能让苏明昭的心血毁于一旦。
“那和张恩相又有什么关系?”苏明昭到最后还是把话题扯到了张恩相的身上,这一直都是她和君衍之间的心结,她必须要弄清楚。
若是和张恩相没关系,那涉及到张恩相的事情,君衍不可能不愿意同她提起。
“张恩相背后牵扯的,是无法想象的一盘大局,阿昭,当时关于他的事情我对你绝口不提,就是不想你牵扯进其中,可如今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你的身世又和张恩相有关,想来冥冥之中,你就是局中之人了。”
君衍看向远处高高悬挂的明月,不想再继续隐瞒苏明昭。
因为他了解苏明昭,这件事情若是一直隐瞒她,到时候只会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推到深渊,他不想如此。
如今苏明昭是他的命定之人,更是他要珍爱与保护之人。
所以在告知她真相让她入局之时,他就必须要保护好苏明昭。
“张恩相当年为钦天监,父皇最信他的一面之言,当时便是他算出,我将成为天子,父皇才会把全部的心力都倾注在我的身上,以至于我被捧的越高,摔的越惨,后来他因结党营私被贬官职,他一怒之下辞去了职位,在京城之中做了个道士,才有后来的那些事情。”
“当年我所生平平无奇,是张恩相非弄出什么个吉人天相,导致我被当成旁人的眼中钉,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结局,等到母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但张恩相到底背靠之人是谁,我们都不曾知晓,现在也找不到他的行踪,当时不让你查有关他的事情,就是怕你牵扯其中,到时候受到什么牵连。”
君衍仔细的讲述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更关乎张恩相,就是想让苏明昭能够理解他当时为什么不说。
她若一意孤行去寻张恩相,到最后肯定会被他的人发现,到时候那些人会怎么处置苏明昭,还未可知啊。
“原来是这样,是我当时错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