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源在心里飞快权衡了一番,随即起身走到几人面前,将沣城的文书还给了沣城来的捕头,又转过来朝站在一旁的苏淡云行了一礼。
方才他听叶府管家称呼苏淡云为苏娘子,猜测对方应是没公开自己身份,想着便也称呼了对方一声苏娘子。
苏淡云被对方突然朝自己行的这一礼吓得不轻,连忙侧身避开,又恭敬回了一礼。
正想着开口询问案情,便见对方面露难过之色,语带歉意道:“苏娘子,本县对你与令弟的遭遇实在深感悲痛。只是衙门这边一接到叶家的报案便开始着手调查,却是一直都没能查到相关线索。
不过本县已经加派了人手处理此事,务必要将此案告破,还请苏娘子放心。也请叶管家将本县的意思回禀给叶老爷知晓,让叶老爷再耐心等等,若衙门这边有任何小少爷的最新消息,本县一定会派人前去叶府告知。”
苏淡云听罢心中难免失望,面上却也照礼数朝对方再行一礼深谢了一番。
李修源却是没有坦然受这感谢,反而露出几分自责神色,朝苏淡云和叶管家再道了声抱歉,从始至终没摆半点儿官威架子,那谦逊有礼的姿态一如方才缔祥口中所说那般。
这表现无疑拉近了他与众人之间的距离,沣城捕头和叶府管家对着这平易近人的父母官,一时也是不由得多了些亲近少了些畏惧,就不约而同地细问起了这失踪案的相关细节。
李修源并没表现半点儿的不耐烦,继续十分友好地有问必答,只可惜一圈问下来,县太爷所回答的全都是之前大家已经听说过的。
至于那个卖浆水妇人提供的线索,衙差之前到现场查问时,便从街上一酒楼小二口中问询到了。
据那小二交代,当时他到酒楼门口迎宾,刚好就看到了一个孩子拿着一个疑似钱袋子的东西飞快往前跑,似是在追赶什么人,然后就远远看见那孩子跑进了一条巷子。当时陆续有客人进店,那小二就收回了目光,把客人迎进酒楼,再出来时那孩子便已经看不见了。
县衙的人去了那巷子看过,而那巷子就是个连通后面街道的过巷,两边除了两堵墙之外并无它物。
“若果真有孩子追着一个人进了那巷子,而那人就是歹人的话,那孩子便很可能会被那歹人在那过巷飞快迷晕带走。当然也有可能那孩子继续穿过那过巷去了其他地方,然后迷了路流落在外。
而县衙已对那巷子以及巷子附近一带进行了盘查,都是一无所获,即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也没发现疑似叶府小少爷的孩童。”
李修源遗憾道。
大家边听边暗自琢磨,只觉孩子单纯迷路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叶府怎么说也是当地大户,孩子稍问一下便能问到叶府的位置,所以这孩子极有可能就是被人拐走了。
想着,大家都不免为这孩子的处境更加担忧起来。
众人明白这会儿已经再问不出其他什么消息,便也只能行礼告辞,又多道了几声叨扰。
李修源和颜悦色与几人别过,又命自己的贴身小厮帮忙将人送出衙门。
叶府管家急着回去给自己老爷传达县太爷的意思,一出县衙便与苏淡云几人道别。
沣城来的捕头见叶府管家离开,想着苏行舟如今已在洛城走丢,叶府也已跟洛城县衙报了案,接下来的事情自有洛城县衙跟进。且这孩童失踪的案件,多半都是十分难缠的,好些查案的也会受到孩子家属的迁怒,他可不想把自己陷到泥潭里。
想着,沣城捕头只觉自己的差事可以到此结束了,便在县衙门口跟苏淡云几人表示要赶回去沣城那边交差,之后就告辞往回赶了。
看着沣城捕头的身影在街上走远,苏淡云他们也打算先去找个客栈落脚再说。
几人一同往马车那边走,结果才转身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零乱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来者何人?衙门重地,岂容你等胡闯?”
守门衙差喝道。
“差爷,小的没有胡闯,小的是来报官的。”
一男子急切道。
衙差闻言,肃着脸打量来人,问道:“为何事报官?”
男子半点儿不敢耽搁,立即道:“回差爷,小人家中犬子已失踪多日,故而特来报官,还请差爷替小的通报一声。”
苏淡云一听,当即站定了脚步,转过身寻声望去。
只见一身穿粗布麻衣做普通平民打扮的男子站在县衙门口,正焦急万分地朝守门衙差行礼恳求。
那衙差听闻是小儿失踪,当即神情凝重起来,朝男子招了招手,“随我来吧。”
说着他便将人领进了县衙大门。
按程序,有百姓前来报官,衙差会先将人领进门房登记基本信息,由衙差判断这案情的紧急轻重,再决定是否立即前去上报。
苏淡云想着,当即站到角落处悄悄摘掉了自己的一个耳坠子,将其藏在袖中,随之看向几人,道:“我耳坠子掉了,估计是方才出来时掉了,咱回去看看吧。”
望川几人都瞧见了主子方才自己摘了耳坠,这下一听便猜到主子是想借机进去打听这孩童失踪的细节,便心照不宣地点了下头。
一行人快步回到县衙门口,彼时还有一名守门衙差站在门外。
这人方才就见过苏淡云她们,知道她们是跟叶府管家一同过来的,刚刚又是被县太爷的贴身小厮给亲自送出门来,只觉不管是叶府管家还是县太爷都对这一行人多有尊重,便也不敢造次,忙上前行礼打了招呼。
“衙差大哥,小女子耳坠子掉了,不知是否方才在县衙里着急走路时不小心弄掉了,请问我可以进去找找吗?”
苏淡云朝衙差行了一礼,主动礼貌说明来意。
衙差闻言,下意识看了下对方耳垂,果真就见那对玉石耳坠如今只剩下了孤零零一只。
他就是个衙门当差的普通衙役,粗人一个,还真看不出这东西所值几何。但看这小娘子的容貌气度,想必这样的人也不会戴什么廉价东西,既如此,着急要将东西寻回也是正常。
只是就这样放几人进去随意在衙门走动,这似乎也不大合乎规矩。
见衙差似在纠结,苏淡云心思动了动,忙焦急道:“差爷,若是其他东西,小女子定不会如此不识趣地前来叨扰,给差爷为难。
只是像耳坠子这些毕竟是女儿家贴身的东西,落在他处实在不妥。差爷放心,小女子就去方才走过的路看一遍,不管找没找到都不会久留,还请差爷通融一二。”
衙差听着,觉得似乎也无不可,心里权衡一番,最终还是点了下头,临放行还不忘警告道:“记得别四处乱逛,否则被捉住了就等着到牢里住上一晚吧。”
苏淡云几人连连称是,又道了声谢,之后主仆四人便急忙快步迈进县衙。
路过门房之时,苏淡云状似不经意地往里头瞄了一眼,便看见方才领着人进去的那个衙差正坐在桌子后头,手中提笔似是在埋头写着什么。
而方才被他领进来的报案之人,此时则正站在桌子跟前恭敬回禀:“小人名叫钟全,家住城中西南边的杏树胡同。走丢的是小人独子,今年九岁。”
衙差边记又边问道:“如何走丢的?具体过程如实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