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郎中想着,把茶盏放下,终于开了口:“病人是个妇人,产后腿疼,无法行立。”
苏淡云听见产后二字,不禁就微怔了下。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她至今碰到的三个病人竟都是怀胎妇人。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看的第一个病人是怀胎的冯巧,所以怀胎妇人对自己就格外有信心?
苏淡云想着,实在觉得有些忍俊不禁,又道:“老先生之前可有前去查看过?不知那位夫人此时病情如何?”
胡郎中听了,眸光不禁就闪烁了下。
方才他在外头当着孙郎中的面,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只是这下要请面前人出诊,待她前去病人家中,一问便知自己到底有没去过,这事也实在无法隐瞒。
想着,他便理了理思绪,随之将前情说来:“不瞒苏娘子,当日那病者之家人到妙手堂求诊,某曾随其前往家中看过。那妇人情况实在不容乐观,除了腿疼无法行立,还出现了饮食不进,困惫之极之状。
某当时给她把了脉,又查看了下她膝下小腿的情况,之后便给她腿上施了针,可几次下来收效甚微。因治疗无甚进展,某便想进一步确认下她的筋骨可有受损,提出查看她膝上的位置。谁料她家婆母却竭力阻止,还说某”
话到此,胡郎中的老脸转眼就涨成了猪肝色,这次显然就是气的。
苏淡云见了,不禁生出好奇,追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胡郎中越想越气,嘴角往下拉着翕动了几下,终是愤愤然道:“她说某是要借机占她儿媳妇便宜!”
其实原话远比这难听许多,胡郎中忆起那老妇朝自己又呸又骂的嘴脸,一口气就死死堵在了胸口,什么话都再也说不下去。
苏淡云听着,心中恍然。
这腿脚连着腰臀,真要检查起来,除了要看大腿,这腰部附近的位置肯定也是要看的。听胡郎中方才这么一说,便知那婆母应是个极其在意名声的守旧之人,听到这般要求,想偏了也是难免。
可之前听伙计说起胡郎中听到要来诊室时的表现,感觉他也不似存着歪心之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胡郎中都已经被骂成了这样,怎地还这么好心替他们来找自己?直接撂挑子不管,或是让对方自己过来恒安堂找女医岂不是更好?
她满心疑惑,遂开口问道:“听起来那老夫人怕是误会了什么,只是既然如此,老先生让对方自己来恒安堂找晚辈岂不更为省事?”
胡郎中一听,眉宇间当即就露出了几分痛苦几分委屈。
苏淡云见着,略一思索,不禁就做了个大胆的猜想,道:“难不成那老夫人除了骂人,还做了什么过激之举?”
闻言,胡郎中眉宇间的愁苦就更深了些,忍不住一脸愤懑地诉起苦来:“苏娘子猜得极是,那老妇不禁骂了一箩筐粗俗之语,还说某是庸医,治不好人还趁机行不轨之事,硬要捉某去见官。”
此话一出,胡郎中便觉得有什么不对,转念想起自己当日对面前人的所言所行,当即就是一噎,尴尬闭上了嘴。
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苏淡云自也想到了当日自己要被拉去见官之事,出于礼貌,她强忍着不笑,可嘴角却有它自己的想法,不知觉就扬了起来。只是刚扬起不久,她便又给努力压了回去。
站在不远处的锦善却没这么好的自制力,在后面抿嘴偷偷笑着。
真是该!
当初不分青红皂白要把姑娘拉去见官,现在轮到他自己要被拉去见官了吧!
锦善想想就开心,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地止不住。
胡郎中瞥见锦善的欢喜笑颜,脸上再次火烧一般。
自己这下算是深刻体会到面前人当日的感受了。
唉,也怪自己当初一根筋不懂变通。
想到面前人并未跟自己计较,今日还一直对自己以礼相待,他心中更觉羞愧难当,终是垂下了头,满含歉意地道:“苏娘子,当初是某见识浅薄行事冲动,还望苏娘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