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香很快就照着主子吩咐,安排人把各式谢礼给搬了进来,整齐码放在桌上。
夏清允朝那堆东西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遗漏,便笑容灿烂地道:“妹妹,昨日多亏了你出手,让充哥儿少受了不少罪。我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这里有一些上好的燕窝,还有一套头面和几匹时兴的料子,都不是什么特贵重的东西,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苏淡云看着整齐放在桌上的一堆东西,不禁吃了一惊,忙道:“姐姐这真是太客气了,若说帮忙,你之前才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一直都没能报答一二,这回就权当是我报姐姐上回相助之恩的,我又岂能再收你东西。”
言罢她坚定拒绝,说什么都不肯把礼收下。
夏清允实在拿她无法,只得无奈道:“这两件事本就是一码归一码,岂能混为一谈?”
说着,她心思动了动,遂佯装放弃道:“算了,你不愿意我也逼不得你。茉香,你把这些都搬下去重新归置了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茉香递了个眼色,又佯装擦汗的样子,拿手帕半掩住嘴,用嘴型朝茉香说了“马车”两字。
茉香见了,立马会意,忙应诺安排人捧着东西退下,打算这就把东西提前搬到永定侯府的马车里。
只是这一通无声交流又被苏淡云及时捕捉了去,她当即一惊,及时拦下,语带央求道:“姐姐,这些东西我是真不能收,哪怕你把东西塞到侯府的马车里,我看见了还是会把它们给全退回来的。”
夏清允见自己的小心思暴露,这回是真的拿苏淡云无法了,遂假装生气地打了下她的胳膊,嗔道:“你啊你,眼睛咋这么尖?”
只是她知道苏淡云娘家的家境,加之也晓得她如今在侯府的处境,猜到她手头必定不会宽裕,是真心实意想把东西送给她的。可苏淡云不爱占人便宜,态度坚决,她也一时间无法,只得佯装强势地板起脸来,耍赖道:“我不管,这谢礼你今日必须给我收了,要不然下回你就别登我这门。”
苏淡云知道她这是假意恐吓,并未把这话真当回事,只是见她这般执意要谢自己,心中难免动容。
可这些东西贵重,她收了实在心里难安。
要怎么才能让对方打消送礼的念头呢?
苏淡云脑子飞快转着,随之想到什么,当即有了主意,遂朝夏清允笑道:“姐姐,这东西我是真的不能收,不过妹妹这边倒是有一事想请姐姐你帮一下忙。”
夏清允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忙拉着她的手道:“是什么事,妹妹尽管说来。”
苏淡云斟酌了下说辞,微笑道:“上回姐姐叫我过来听阿弟消息的那日,临走时,我们在门外等我的车夫把马车驶来,在那空档刚好就碰到府中四爷和宣平侯府的燕四公子说话,隐约听到他们提到了一名姓姜的郎中。
不瞒姐姐,我后来打听过了,听说此人医术了得,若有机会,我十分想拜访下这位前辈,找他讨教一二。我听当时他们二人的谈话,宣平侯府的燕四公子似是正在打听这位姜郎中的下落,就是不知现在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夏清允听她这么一说,也渐渐想起了那日之事,她还记得当时自己那小叔子如何追着人家燕四公子的马车,后来又如何扒着人家马车的车窗。
因两人当时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她们当时刚好走到大门口站着等永定侯府的马车过来,倒是将那几句话听了个齐全,记得她小叔子当时的确十分仗义地表示要替那燕四公子寻什么姜郎中来着。
如今她已经得知苏淡云是懂医术的,照方才所谈,对方也的确有意在这上头继续精进。此时听对方这么一问,她倒也觉得这要求合情合理,并没觉得有任何奇怪之处,便立马爽快应道:“这事好办,我到时帮你问下四弟,等得了消息,我回头就给你说。”
苏淡云大喜,忙真诚谢过。
夏清允想了想,终于想到她的用意,遂斜睨了她一眼,道:“所以你是想我用这个忙来当做谢礼,然后坚决不收那些东西,是吧?”
苏淡云心思被说穿,倒也没有尴尬,反而朝夏清允竖起大拇指,眉眼弯弯地道:“姐姐果真冰雪聪明火眼金睛,我这小心思一下就被你看穿了。”
夏清允没好气地拍掉她朝自己竖起来的大拇指,笑道:“去去去,你就是嫌弃我的东西,别在这里给我戴高帽。”
苏淡云忙否定道着哪会,又正了神色道:“姐姐,我真的觉得你方才说的很对,当真想好好精进自己的医术,所以这个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谢礼了,姐姐愿意帮我这忙,我真的比收到一马车的金银珠宝还要高兴,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夏清允本来还说笑着,见她突然这般郑重解释,自也感觉到了这事对她的重要,便也连忙保证道:“妹妹放心,这事就包我身上,我必定会帮你把这事打听个清楚。”
说起打听消息,夏清允不禁就想起最近回娘家时听到的安排,忙道:“妹妹,最近我忙着照顾充哥儿,脑袋晕乎乎的,有件事差点儿就忘记告诉你了。
就是前几日我了趟娘家,听父亲说,他打算在端午前派家仆回去看望下家中老人,大概四月中下旬会从京城出发。你看有什么要给令弟带回去的,到时你记得把东西给我,我安排回去的人一道去帮你看下令弟的近况,顺便把东西帮你捎回去。”
这对苏淡云来说还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听罢脸上就忍不住绽出个大大的笑来,连忙感动谢过。
两人聊了这许多,又拉了会儿家常,只是这趟过来,苏淡云心里还装着一事,她思来想去许久,还是认为兹事体大,不得不说。
想着,她便凑近夏清允,低声把心里横着的事问了出来:“姐姐,昨晚太医过来给充哥儿诊治,是否也看出了哥儿这回便血的真正原因?”
夏清允点头,同样低声道:“说了,和你之前说的一样,说是孩子可能摔着了一时没注意,才落下了这问题。”
苏淡云若有所思颔了下首,又道:“就是不知充哥儿是怎地摔成了这样,毕竟这么小的孩子摔成这样,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对了,下回若孩子摔重了,姐姐最好立即请郎中过来瞧瞧,这样有问题便可以及时治疗,不用担心落下什么问题。”
“妹妹说得是。”夏清允很是认同,说着又懊恼起来,“我之前也不知孩子摔了,要不然肯定早早就请郎中过来了,那样也就不至于闹成这般。”
苏淡云听了,不禁微怔了下,“姐姐的意思是,你之前不知充哥儿摔过?”
“不知啊”
话到此,她忽地顿住。
昨日她得知孩子的问题和摔跤有关,便在昨晚趁着孩子醒来时,私下问了孩子,可孩子当时一脸记不起来的样子。
之后她又问了奶娘,奶娘只说最近在花园玩的时候,充哥儿在草地上没走稳差点儿摔跤,可当时她及时扶住了孩子,没摔成。
她听了又重新问了孩子,孩子依然回答不记得了。她又把其他下人问了一遍,都说孩子一直好好的,并没看见孩子最近摔过。
调查了一圈,大家说法一致,她便猜想多半是孩子在大人没瞧见的时候自己摔了不敢说。
她夫君一向对孩子严格,孩子怕被父亲管教,因此瞒着不敢说也属正常。孩子不愿意说,她一时也没有办法,再者这年龄的孩子难免淘气,一不注意磕着碰着也不是什么奇事。
对她而言,只要确定周围的人没问题就行,便照着夫君的意思,罚了奶娘半个月的月钱以惩戒她看管不力,之后这事便彻底告一段落,她自己也没再往这上头深想。
可今儿个再说起来,她怎么觉得这事哪里怪怪的。
难道真的是下人对她刻意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