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弯腰拾起一把长刀，问道：“王捕头，我向来读书习文，从未碰过刀，该朝哪来砍？”
一个屠夫扯着嗓子吼道：“老子是杀猪的，这些畜生也就比普通野狗厉害点儿，往脖子那儿砍！”
话一说完，那书生便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平日里说话咬文嚼字的软弱书生，从不与人起冲突。
他给几个孩子教读书写字，在邻里间也算有点名声。
此刻他冲了出去，将刀用力地插进妖兽的脖颈，激烈拼杀的模样与他清秀的面庞全然不符。
再朝旁边扫一眼，一个个壮汉紧跟在书生身后。
和他一起冲出去的，多数都是平凡之人。
他们心中同样充满恐惧，可要是他们临阵脱逃，身后的人又能依靠谁？
总归得有人挺身而出，担当重任。
“疯了！”
“这些人完全是在送命啊！”
“他们去白白送死，那咱们赶紧趁机跑啊！”
也不知是人群里的谁叫嚷了这么一句，四周一下子鸦雀无声。
说话的是城南那家酒楼的老板——李财主。
察觉到众人都看向自己，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不远处的拼杀声一直没有停止，甚至很多人已经葬身妖兽之口。
惊慌失措的奔逃，他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衣衫也只穿了薄薄的一件。
他继续说道：“你们好好想想，他们去送命，妖兽吃了他们，说不定能让咱们有更多时间逃跑”
砰！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汉子猛冲过来，一下子就把他扑倒在地。
“你干什么！快放开”
砰！
又是狠狠一拳，李财主的几颗牙被砸落。
鲜血从嘴角淌出，他用手捂着脸，满是震惊地瞧着那名汉子，“陈石头，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右臂残缺的陈石头，左拳紧握，一脸的凶神恶煞，“真没想到你这城中的富贵人家，竟能吐出这种混账话！”
“我讲得难道不对？”
李财主的声音瞬间抬高数倍，犹如一只被扼住脖颈的鸭子般尖锐。
“你这混蛋！”
陈石头的拳头死死地握住，眼看就要再次挥拳。
“陈石头，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不就是因为我欠你的工钱，所以借此机会报复我！”
“你此时打我算什么好汉，真有胆量，就拿上刀去把那些畜生给砍了！”
躺在地上，衣领被揪住，李财主怒声大喊。
“哥……”
那清脆的呼喊让陈石头的动作瞬间停滞。
在稍远的地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静静站立着，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动，像是有话想说却又难以开口。
“玲玲。”陈石头脸上的愤怒一点点褪去。
“赶紧把你这脏手挪开！”李财主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反感。
说白了，终归只是个胆小怕事的穷汉而已。
陈石头将手臂从李财主的喉咙处放下，眼神冷漠地注视着李财主。
在此刻，李财主在他眼中与外面那些妖兽，差不多就是同一类的存在。
不吞食人肉，却是披着人皮，摧毁人心的恶怪。
“兄弟，快躲开！”
“后面小心！”
战斗陷入白热化，杀声震天，陈石头的眼眸中映现着众人奋战的身影。
“哥……”女孩又轻轻出声。
“哥在这儿，哥在这儿。”陈石头牵住她的手，悄然走到一旁。
“说到底，就是不敢上。”李财主低声嘀咕。
陈石头紧紧握拳，瞅了他一眼后，带着妹妹走到旁边坐下。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搏杀的人群，神情痛苦且挣扎。
挣扎的，不止他一个。
喊叫声、长刀入肉的闷响持续在耳畔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