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导向是什么？”
兰英开口问，杜红英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到会议室的门打开了，钟主任和于副主任，以及纺织厂一些老工人走了出来，纷纷感谢她解了围。
“兰厂长，领导已经说了，接下来我们就要谈合作了，您看是现在谈还是……”
“钟主任，好事不在忙上。”兰英看着这群人……好家伙，一个个像打败了的兵：“要不，大家先回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约个地方下午两点谈，如何？”
“听兰厂长的，这样吧，下午两点，还是在这……”一想到被职工围困的事儿，钟主任迅速改了口：“去政府的二楼会议室谈。”
“也好，那就下午两点见。”
兰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最主要是把围着的上千名纺织女工喊回家了，这一点就让钟主任感慨万千。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结果，他们一个县官一个现管都抵不过老厂长的威严。
就不知道上级领导是怎么说动兰厂长来接手的？
钟主任有十万个为什么也不敢再打电话找领导的麻烦。
这一夜注定是很多人无眠。
第二天中午，纺织厂家属院三五个聚在一起都在谈兰厂长重新出山的事儿。
“我敢打赌，兰厂长肯定不会回来当厂长了，人家男人是部队的首长，儿女都有出息，又不缺钱，干嘛要回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那不一定，兰厂长还是心系我们纺织厂的，当年她不也临危受命接过一次烂摊子吗？”
“兰厂长要再接手的话，我感觉她都是英雄了，而且是专门堵枪眼的那种。”
“就是，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样使，一有问题就找兰厂长，也就兰厂长老实，专门逮着她来薅。”
“你们真的想多了，兰厂长肯定不会回来。”有人就提醒道：“当年她是被有些人气出病了身体不好了才退下去的，都快六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来挑担子。再说了，现在的纺织厂比当年更烂，更麻烦，她一个老年人了还来干，别给气出个好歹才不划算。”
政府会议室里，对面坐了钟主任，于副主任和林厂长他们的对面。
对方清一色的年轻人，男人。
而自己这边，就是她和杜红英。
“兰厂长，听说你要买下一二车间，你看不如你干脆回来干，咱也不卖了……”
“钟主任，不好意思，我要打断一下你的话，不是我买，是我代表我们公司来谈这笔买卖。”
“公司？”
“是的，红远商贸有限公司。”兰英向对面抛出了几张名片，兰英，职位是销售经理。
“兰厂长这是……”钟主任翻过去翻过来看了又看：“兰厂长这是下海经商了？”
“算是打工吧。”兰英笑道：“公司不嫌弃我，也不约束我，我这把老骨头就再为公司发挥一点余热。”
“佩服佩服。”
关于红远商贸有限公司，钟主任这个经开发办公室主任还是了解的，据说是深市的一家集团公司，涉及不少的产业，旗下的服装厂和纺织厂也曾有业务往来。
等等，
从国营企业厂长的位置退下来后居然去了业务往来的私人企业，然后，还反过来买下国营企业……这个兰厂长……水很深啊！
领导知道吗？
有了先主为主的念头后，钟主任对兰英就意见很大了。
而且，外资那边是他联系的，最后又是他退了那边的信，心里原本就有一个疙瘩。
他倒要看看，兰英有什么方案能解决职工问题？
甚至，他居然有了一种解决不好职工再闹起来他要看热闹的想法。
嗯，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想，显得自己很小人似的。
“兰厂长，我们需要先看看你们解决职工的方案 。”
“好的，这是我们公司制定的方案。”
杜红英连忙站了起来，将带过来的方案一人一份分发到对方手上。
那是她用一上午的时间斟酌修改然后再找人打印出来整理成册 的，怎么说呢，她不做方案已经好多年了。
做这个还真是费脑子，还涉及到很多法律知识，她坐在电话机前，不停的打电话咨询公司的律师，又问赵大琼兰勇他们一些相关的问题……总之，为这份方案，她电话都打爆了，等二姨去交电话怕是要吓一大跳。
钟主任几人不约而同埋头看方案。
工人考核竞争上岗，择优录取，两个车间职工预计保留二分之一。
钟主任指着这一条让左边的于副主任看，然后又拿给右边的林厂长看：看看吧，资本家的嘴脸还是暴露了出来。
两人都点头，表示看到了重点，纺织厂女工还是有一半的人都下岗。
下岗人员安置：提供再就业培训，学一门技术养活一家人。
“咳，兰厂长啊，你们说的这个就业培训时间是多长，据我所知在民间要学一门技术得拜师，学上一年半载甚至三五年的都是常态，而且没有工资，这怎么能养活一家人？”
“我们的培训班是学徒工，带工资的，目前初级学徒工一个月是十八元钱；二级是二十六元钱。三级是三十八元。”
兰英突然想起了向雪说她工资打折后一个月才三十二元，这样算下来，学徒工都比纺织厂在岗老职工的工资多，就不信他们不愿意去学。
“至于说学习多长时间的问题？”兰英道：“有句老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想要尽快学好技术拿高工资的人自然会用心学的。”
“这倒也是一个门路。”林厂长点头，说真，这个带薪当学徒学技术的方法很厚道了，外资老板买厂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这一条提供合适的岗位？这个岗位是什么？”
“我们集团公司名下有服装厂，有食品加工厂，有陶瓷厂等等，我们需要大量的销售人员，愿意去干这个工作的可以提供培训考核 上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无话可说了。
“如果还是有不愿意去的呢？”钟主任道：“我们希望贵公司针对这部分不愿意去的职工能提供一定的经济补偿。”
兰英看向杜红英，这个没在她们的方案之中，怎么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