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来,叶南雪每日在棚区里来回奔波,给病人们诊病施针。她没想到原主这金尊玉贵的身子骨竟这般不经事,终于在第五日的下午撑不住了。
那时萧禹正在给百姓们分发熬好的药,忽见前方那抹青色身影晃了晃,他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堪堪接住了软倒的叶南雪。
“叶南雪!”
慕白眼疾手快,已经在前方开路:“这边!马车就在不远处。”
叶南雪晕晕乎乎地靠在萧禹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感受着他微微发抖的手臂。她迷迷糊糊地想:这位陛下,原来也会这么慌乱啊?
“对不起,”萧禹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自责,“不该让你在这里事无巨细地忙活,让你跟着受苦。”
叶南雪勉强睁开眼,看见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担忧:“说什么傻话,能救这么多人,很有意义的。你看他们一天天好起来,我也很开心。”
她突然想起什么,虚弱地问:“这些天我给百姓扎针,学会了吗?我这不过是沾染了些症状,扎一针就好了。”
萧禹看她这副样子还在操心别人,又心疼又好笑:“你要是敢让我扎,我就敢扎。”
“那还是算了吧,”叶南雪扯出一抹笑,“我可不想被你恩将仇报……”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软软地晕了过去。
“叶南雪!”萧禹慌了神,将她抱得更紧,“快,请大夫!”
云溪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城里最好的大夫就是我们郡主啊!”
“我来吧。”
青阳不知何时出现在马车旁,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箱:“这些日子看她给人施针,我也学了几分。”
萧禹有些迟疑,但看着怀中人苍白的小脸,还是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将叶南雪放在马车里的软榻上,轻声道:“南雪,你一定要好起来。”
云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在镜月城成天端着的南周皇帝吗?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青阳取出银针,看了眼萧禹紧张的样子,淡淡道:“放心,她福大命大,死不了。”
萧禹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咳嗽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她医术这么好,要是倒在这里,那可真是……真是……”
“真是可惜了是吧?”青阳突然笑了,“陛下这是在心疼我们郡主,还是在心疼这么好的大夫?”
萧禹一时语塞。
只是不知道,等叶南雪醒来,知道自己是被青阳扎针救醒的,会是什么表情?
……
东华城的昭阳宫中,顾闵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就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耐心。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回来!”他面目狰狞,“叶南雪,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了顾长翊吗?”
冯宝宝在一旁战战兢兢:“陛下息怒……”
“去!”顾闵猛地站起身,龙袍的衣角扫落了几案上的文书,“把顾长翊和那三千将士的人头给朕取来!让叶南雪看看,她这般戏弄朕的下场!”
而此时的长平王府中,顾长翊正立在院中的桐树下。寒风掀起他的衣袍,树上残存的几片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儿飘落。自从黎公去世,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不是一味退让就能保全的。若是继续忍让,不仅保不住将士们的性命,更会让这大好的北荣,彻底沦为顾闵手中的玩物。
“王爷,”宋祁快步走来,“都准备好了。黎大人、程大人他们都已经在东大营外等着。各处暗桩也都准备就绪,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顾长翊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抬头看向天际,今夜的月色格外清冷,就像当年父亲临终前的眼神。
“父亲,”他在心中默念,“儿子终于明白了。这江山,不是靠退让就能守住的。”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一阵喧哗。马蹄声、盔甲的碰撞声,还有冯宝宝尖细的嗓音:“长平王!陛下有令,请王爷出府问话!”
顾长翊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毕现:“这是要取本王项上人头啊。也好,省得再装模作样。”
他转身走入内室,换上了那套尘封已久的战甲。这是他在北境时的戎装,上面还留着当年征战时的刀痕。甲胄加身的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沙场。
“传令下去,”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按计划行事。今夜,就让这东华城看看,将士们都是怎样在战场上奋力杀敌的!”
府门轰然打开,顾长翊一身戎装走出。月光下,那副战甲闪着冷冽的光。他身形挺拔,气势凌人,哪还有半分这些日子里的退让?
“冯公公好大的胆子,”他冷冷开口,“敢来本王府上放肆?”
“王爷说笑了,”冯宝宝阴测测地笑道,“陛下请您去……”
话未说完,寒光乍现。一道剑光如惊鸿掠过,快得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唰!”
冯宝宝一声惨叫,右臂应声而落。顾长翊手中长剑染血,眼中杀意如潮:“今日,就让尔等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战神!”
“杀,杀了他!”冯宝宝捂着断臂尖叫。
一时间,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府中早已准备好的将士冲出,与敌军绞杀在一起。长平王府前的街道上,血色在月光下蔓延。
顾长翊如同战神附体,再也不是那个在朝堂中小心谨慎的长平王,而是面对敌人绝不手软的大将军。
剑光所向,片甲不留。
宋祁等人紧随其后,在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与此同时,东大营方向也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王爷!”黎江竹纵马而来,战马的嘶鸣声划破夜空,“兄长已经带人接应三千将士,程大人他们也都准备就绪。五城门的守军,已有三处倒戈!”
顾长翊翻身上马,月光下他如同天神降世:“传令下去,往北!狄族虎视眈眈,我们绝不能让中原的北大门失守!”
“杀啊!”
三千将士,加上倒戈的守军和愿意追随的朝臣,浩浩荡荡地向北推进。血染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马蹄声如雷,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这一战,”顾长翊策马立于队伍前方,长剑直指苍穹,声音洪亮,“不为私利,不为权势。前朝覆灭时,多少中原百姓被外族奴役?今日我顾长翊在此立誓:宁死也要守住这中原的北大门!诸位将士,可愿随我?”
“愿随王爷赴汤蹈火!”
“愿随王爷赴汤蹈火!”
震天的呼喊声响彻云霄。